纨绔难弃(273)

霎时间，只见雪花飞舞的凌乱中，一道锐利阴森的剑影已直逼着他喉咙刺来。

审问

放在过去，这一记攻击定是能要命的。

可放在眼下，邶恒却游刃有余地出了手，强大的内力将直逼眼前的剑尖毫不费力地挡了回去。

那黑影似乎早有准备，只在抵抗时凌空一跃，向后退了几步。

待他身子站稳，邶恒才发现离自己几步之遥的是个一身夜行衣的武者，看那身精壮的肌肉，想必该是个男子。

他脑袋裹得严实，只露了双狭长的凤眼。

但奇怪的是，他并没着急再次进攻，而是与邶恒沉默对峙，像在观察，更像在等待。

直到一阵微风将原本飞舞的雪花吹地偏移了原本的方向，黑衣人才再次缓缓提起手中银剑，拨开凌乱的雪幕，朝他攻来。

要说这一次，还没等他近身，追上来的文素就已将手中暗器脱手。

几道银光眨眼间混入鹅毛大雪中，像几把割开迷雾的利刃，朝着黑影飞速削去。

见此情形，邶恒站在原地未动，只负起手做起了看热闹的闲人。

文素与黑衣人就这样在大雪中缠斗起来，刀光剑影的威胁像极了穷途末路的厮杀。

但才过了几招，黑衣人就不再恋战。

他处处退避，倒不像打不过，直到游刃有余地将文素引到巷子口。

那轻盈的身姿随即向临近的死巷子中一跃，本是想借此遁逃，没想到文素刚好下了重拳在他脸侧。

虽没伤到他分毫，却用蛮力扯松了他遮脸面巾。

他覆脸面巾因此被扯斜，但倾斜的角度正好露出他半张清俊的脸来。

文素当即一怔，即将追加的重拳并未打到他身上就泄了力气。

邶恒追进死巷子时，看到的就是一张皮肤细嫩，鼻骨英挺的侧脸。

方才那双暗含杀机的眼此时更加深不可测，在凌乱的雪粒子中一闪而过。

可就是这样一个不经意的剪影却让邶恒忽然有所怀疑。

他只觉这个人的相貌好熟悉。

但邶恒说什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唯独那双覆着长睫的凤眼反复出现在他脑海里。

眨眼功夫，黑衣人犹如鬼魂一般消失在漫天大雪里。

邶恒才发现文素竟还站在她顷刻前进功的位置，凝神瞧着黑影消失的房顶出神。

她并未追上前，而方才那记泄力的重拳也让邶恒察觉到异常。

对于一个行动敏捷的杀手来讲，文素不该让他如此轻易逃脱。

她并未受伤，却没再追逐，倒像是见了熟人一样的不知所措。

“那是谁？”

邶恒忽然开口，冷厉的语气终于唤回文素的神思。

显然她想得专注，竟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慌乱神色。

“不认得。”

她果断落答，但身体两侧反复蜷缩的手，又像极了心慌。

知道问不出答案，邶恒也没再追问，而是折身返回方才那条僻静小巷继续前行。

“大殿下怎么这时候还出门？”文素开口，语气遮遮掩掩的不自然。

“住腻了勾栏瓦舍，想换个地方歇脚。”

他依旧说得那样漫不经心，却让文素觉得她虚与委蛇。

“大殿下是想跑吧？”

“跑去哪？”邶恒冷笑，“处处都是浩言的线人，我能往哪跑？”

他依旧负手向前疾步走着，唯有踩在脚下的雪咯吱作响。

“大殿下精明的很，可不像传言那样浪坏了脑子！”文素紧跟其后，想拆穿他。

“你分明是发现走这条路不易被暗卫察觉，才趁着风雪正大逃窜出来！”

邶恒的步子忽然放慢了些，只因文素的撕破脸。

“这条巷子紧邻红楼，又处在几座大宅的后身。”

“不说歌舞升平通宵达旦扰人清静，就凭每日不停运送腌臜的频次，也不会有人愿意在这长居！”

“所以这几间小房早就被老鸨买下，管教不听话的姑娘用！”

这几日时常有姑娘出入邶恒住的寝房，所以连她都能打听到的消息，邶恒没什么理由不知道。

本就是秦楼楚馆的地界，即便卫泓哲的线人到处都是，谁也不会在冰天雪地里挨冻守在这条巷子周围。

一来，容易被老鸨安排盯梢的龟奴发现行踪。

青楼本就人多口杂，卫泓哲必然不想这时候传出什么不利局势的消息出去。

二来，这么大冷天的，盯梢的人也是肉打的，只怕都去酒铺子找热酒了。

邶恒负在身后的手指打了两个响指，脚下彻底停稳。

“更何况大殿下的功夫尽失，遇到歹人怎也该有所畏惧吧？”

“但方才竟能那样气定神闲地看我与刺客交手？”

文素走到他身前，谨慎打量他脸色，“若不是你身边仍有人保护，就是你功力恢复了？！”

显然文素没看到邶恒与黑衣人交手，但她却发现了邶恒的大秘密。

他脸上忽然扬起一抹讥诮的笑意，这表情让文素心头一沉，说不上来的压力顷刻间朝她袭来。

“你如何肯定我身边有人保护？”邶恒声音不大，却仿佛灌了重量，直击文素的底气。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光顾着去找邶恒的破绽，竟是在不知不觉间将这个秘密暴露。

但此时已无法挽救，融入信念的坚持让她死都不能再泄露一点秘密。

想到她会沉默，邶恒脸上笑意尽失，同他的耐心一样。

他彻底转身过来，朝她走近几步，直到迫使她不敢再抬眼。

“之所以这条路没人守，是因为你跟着我。”

“那些个线人才玩忽职守跑去喝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