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难弃(299)
姜馥迩下意识用余光扫了眼邶恒,虽说心下十分抗拒,却还是顺从向前挪了半步。
“我才从卫王手下逃脱,这些日风尘仆仆,可别过了晦气给侯爷,毕竟您身子虚——”
“——过来!”
安阳侯一掌拍案,终于没了耐心。
见状,门口的海松和伍均同时悄声退出门去,只留邶恒这个多余的人在二人身侧。
姜馥迩心虚似的,被他这句厉声吓得胆战心惊,犹豫了一下,才挪步上前。
安阳侯目不斜视,并未因邶恒的存在而收敛半分。
直到她走近,又冷着脸硬拉了她一把,才让姜馥迩顺着力气跌坐自己腿上。
“这些日体力缓过来不少,多亏了恒儿悉心照料。”
他边说边看向一旁的邶恒,似是等着他反击。
邶恒将茶杯搁置一旁,却出乎安阳侯意料,什么也没说,只抱拳行了一礼。
“父亲既然觉得好些了,便好好休养!我去母亲那看看!”
没等安阳侯回话,他半刻也不愿再留,径直出了门。
看着邶恒走出门的背影,姜馥迩心里咚咚直跳,可她却心虚地找不到一点推拒安阳侯的理由。
她觉得自己糟透了,更不知该如何将一切都告知这个曾待她那样好的长者。
“原来馥迩一直都想跑。”
安阳侯没触碰她,只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视线从门口收回。
“是…我是西梁人,又是教派弟子,所以想取通关文印。”
姜馥迩低着头,一脸内疚。
耳边只剩下安阳侯的呼吸声,他似乎已经洞察一切,没再追问她在府内的阴谋算计。
半晌,他才又开口:“这一路上,你都跟恒儿在一起?”
虽说是个问句,但语气听起来却像早已猜到答案的笃定。
姜馥迩点头。
“是。意外的相遇,却经历了生死。”
“经历了生死?”安阳侯嗤笑,似乎嘲笑她幼稚,“还是违背道德伦常?”
这话狠厉,姜馥迩当即起身,在安阳侯面前跪下认错。
“我本就是山中长大的,并不深谙侯门贵族的繁重礼节。”
“馥迩对您的照料感恩戴德,所以不惜范险营救,是希望侯爷和夫人能够福寿绵长。”
“是么?”安阳侯冷笑,说的话一字一句极为清晰。
“那我也便告诉你,当初进了侯府的门,你和恒儿之间就注定了不能在一起!”
“即便哪日我魂归故里,你姜馥迩也是要为我陪葬的!!”
“决定救您那日,我就料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姜馥迩依旧低着头,说得平淡却诚恳,“相比于沦为卫王的武器,我自是不畏惧陪葬。”
“即便我救您无果,好歹我也是死在报恩途中,比起乱杀无辜,残害忠良,陪葬又有什么…”
“武器?”安阳侯有些吃惊地拧起眉心,毕竟还没听海松说起过姜馥迩身上的异常。
“我身上带着虫芽。”姜馥迩坦白,“而且虫芽即将成熟,卫王捉我也是等着上元节的献祭。”
“虫芽?!”安阳侯更惊,甚至让他当即想到什么。
“侯爷!夫人醒了!”
匆促赶来的小卒打断了二人交谈,安阳侯本想追问更多,却还是虚扶姜馥迩一把,率先走出门去。
二人走进屋时,檀氏正靠着邶恒,被他悉心喂食汤药。
见到安阳侯进门,她先是着急起身,却又因后面跟着的姜馥迩停住了动作,意外她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
安阳侯上前,接过邶恒手中药碗和汤匙,没等开口,邶恒已起身,没什么情绪道:“母亲身子弱,父亲可要悉心照料。”
说完,他从姜馥迩身边擦肩而过,负气一般。
不知道他和安阳侯见了面怎么总是一副水火不容的架势,檀氏叹了口气,却也没听安阳侯拦止,由着他拂袖而去。
“到底是恒儿冒险救了你,怎么还这般同他怄气?”
檀氏随口一句埋怨,安阳侯也不还嘴,坐到她身后任她倚着。
只不过话音才落,檀氏后知后觉明白了父子俩因何斗气,不免看向站得不远的姜馥迩。
她即便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可面容依旧精致,身姿也还是那样丰润,却一直低着头,仿佛做错了事一般愧疚。
虽然深居简出,檀氏也不是不知道安阳侯这半年多四处寻她踪迹,眼下在这异国他乡碰到了,不免引得这位才思敏捷的大家闺秀猜测了些许。
“听恒儿说,是你救我出来的?”
檀氏语气温和,就像当初在侯府时那样,温婉贤淑。
姜馥迩点头:“在府上时,夫人待馥迩不薄,能将夫人带至安全处,馥迩无憾了。”
檀氏余光扫了下旁边沉默的丈夫,嘴角微微扬起。
“这几日照顾我辛苦了,快去歇着吧,我也没有那么娇气。”
见她说话说个没完,安阳侯把凉下来的汤碗放在一边,依旧一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但他终归没反驳,姜馥迩便识相地行了礼离开。
看着姜馥迩出门,将门掩好,檀氏这才收回笑意,问靠着的人:“馥迩怎么会在这出现?”
安阳侯先是一阵关怀才正色道:“我正想问夫人,多年前夫人曾和我提过虫芽的事,可还记得?”
檀氏一怔,神色紧跟着凝重:“那还是初凝提到过,她说那东西可谓稀世之宝,天下只有两个,若得到其一便能倾覆世局。”
意识到局势严重,檀氏稍侧过脸,看向安阳侯的眼中更添正色。
“还记得她那神采奕奕的样子,就好像那东西是她囊中之物,让她坚信不疑甚至志得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