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穿越日记(264)
前半生我是打|,|黑的,后半生我是被黑打的,妈|的,就没跟黑分开过。距离平民百姓非常遥远的刑事|凶|杀案件,跗骨之蛆般,一生缠织在身边 。
“……”
人死后有鬼么
以最基本的辩证逻辑推,没有。如果有,那么被害死的冤者化作厉鬼报仇,世间就没有恶人了。
可这世间恶人很多,而且活得很好,很猖狂。
民间迷|信习俗,认为死后有鬼,还有冥间,还有轮回,还有惩罚的十八层地狱。
要把死者的衣物全部烧掉,这样冥间的鬼才能收到,否则他们在那边没有衣服穿,会很冷。宋国的佛|教与辽国的萨|满|教,上百年明争暗斗,水火不容,在迷|信这方面却达成了高度的一致。
岳青云、胡攀所居住的两间客房被搜刮一空,所有衣物被屠宰了他们的凶手收拾了出来。
放在空地的铜炭盆里,一件一件填充进去,耐心地烧尽,微风轻灵地卷起灰屑,灰屑闪烁着高温的赤红。
空气中漂浮着麻织物的焦糊味儿,久久萦绕在鼻尖,散不尽。
浑身又冷又僵又疼,无力地瘫软着,动弹不得,任由契丹人左右架持,犹如忠顺的牵线木偶。
明黄的火焰倒映在视觉里,静静旁观着,阴秘发生着的荒诞与灰|色|恐怖。
“……”
太可惜了。
难受,暗暗悲伤。
并非喜欢这两个年轻人。
数日的打打闹闹、融洽相处,不过是虚与委蛇,例行敷衍的外交辞令而已。
盖因这两个年轻人的家庭都不知道他们的儿子/丈夫/父亲已经死了,亦不知道他们怎么死的、几时死的、死在何地。黑暗中湮没得哑然,失踪得无声无息。
才二十出头,一生中最旭日东升的年纪。
不过凉薄地想想,出来打拼,要么有不被做掉的价值;要么有足够大的威胁性,让人不敢动;要么不去触碰超出自身控制的事。
三条禁忌,他们全犯了。
微贱出身,年轻、草莽而单纯,早晚出事。这回不栽,下回、下下回也逃不掉。
杀害他们的凶手围着燃烧衣物的铜炭盆,虔诚地立成一圈,平和地垂着头,眼帘安详地低垂,在胸前做萨满教的祈福手势。
契丹语,众纷纷地祝祷:
“安宁,一路走好。”
“安宁,一路走好。”
“安宁,……”
草茂树华,春天的凉风吹拂起每个人的袍角,温柔地撩动着发丝,搔得肌肤痒痒酥酥。
番外九十九
于是彻彻底底仅剩下孤家寡人一个。
再没有任何同伴。
哪怕基于利益联盟的虚伪同伴,也消失了。
这感觉好像回到了很多年以前。踽踽独行,孤立于庞杂混乱的异世,胸腔中空荡荡的,缺了一大块。
“……”
人由血肉筑成,非机械。
活着总需要个感情支点。
我曾经以现代的父母双亲为感情支点,可后来连父母的长相都记不清了,漫长的时间把一切模糊,通通抹灭去了。
后来竟然遇到了异世故知,丁南乡。
如获至宝,从此相濡以沫,以她为家人,为感情支点。
高|官巨贾狠毒地威胁曰:
【敢反抗,弄死你家里人。】
保护家人,搭进去了后半生。
残生所剩不多,今后的时日怎么走呀……
再没有任何陪伴、任何温暖、任何软肋、任何支点了。
我想我超脱了,哈哈。
……
不再住在福鑫旅馆,搬进了入源酒楼,契丹势力的大本营。
契丹女人高大强壮,撸上去的袖子露出古铜蜜色的小臂、流畅漂亮的肌肉线条。她们搬,我这个废物干看着,什么忙都帮不上,嘴里塞满了止血的药粉与棉纱,满嘴苦辣,口齿不清,连感激的话都说不出来。
逼到角落里,明亮的杏眼敌意地圆瞪,叽里呱啦的契丹语,连珠炮般地激烈发射:“汉蛮子,阿雁晖让给你传话,丫小心点,别落了单被她逮着,否则非得套麻袋暴捶一顿!”
那个被我咬掉一大块胳膊肉的胡女。
“……”
我还真不是成心咬她的。
精神病发作,神志不清的时候被|摸|了胸,下意识地以为是官员或商人的手,应激性地下了死口。
“你做什么”疑惑地注视。
扶着客房里的家具,拖起虚软的脚步,慢慢移动到桌子边,在包袱里翻了会儿,终于翻出粗糙的黄草纸。
握着削尖的黑炭,作简陋的笔,慢慢地书写。
横眉竖目,冷笑涟涟。
围挤着,恶语恫吓。
“别以为你有点用,仗着老首领罩着,我们就收拾不了你了!你的吃穿住行全在我们手上,往后的日子,有你受的!……”
黄草纸里的内容精短简洁,很快写完了。
辽国人能看懂的契丹文字,礼貌地双手递交,诚恳地呈到眼前。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伤害你们的朋友的,我那时以为被流|氓|猥|亵了,很害怕。阿雁晖现在一定很痛吧?能否替我向她转达歉意,待我康复些了,自己带上麻袋和棍子过去,随她打,发泄。】
撸上去灰麻布的胡服袖子,露出苍白近雪的手臂来,用炭笔认真地在胳膊里侧画了条线。
【这块肉,到时候让她咬下来,还给她。可以么】
“……”
“……”
“……”
拳头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劲道烟消云散。
义愤填膺的女人们安静了小会儿,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骂骂咧咧地夺过黄草纸,砰地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