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117)
在破布底下还有几样东西:两块铭铁,一副面具。铭铁就是无家铭铁,看来那具男尸就是出自这玩意之手,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搞到的另一块。
面具和嬴寒山在淡河城外看到的那东西戴的面具差不多,但没那东西戴的精细,要是戴上这面具,大概就看不出来它脑袋只有拳头大了。
……淡河城外那个东西,也和这个一样畸形吗?她有点想不起来。
嬴寒山对着一地血肉沉思,终于想起来用棍子把两块铭铁拨拉到一边蹭干净。一抬头看到女猎户背着手,歪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无宜?”那女猎户问。
“我可没说我是无宜,”嬴寒山举了举手,“都是王得金说的,我没正面承认啊。”
“我想也是。”她略略颔首,“你是无宜,我是谁呢。”
虽然在这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嬴寒山承认这一瞬间她还是有点尴尬。无宜平心静气地看着她,这一次倒没什么冷嘲意味。
“嬴寒山,”她找了两片枯叶擦了擦铭铁,递给无宜,“终南之人,无亲无故。现在算是在淡河裴纪堂麾下。”
“……也是个为人效命的?”她接过铭铁,“他要你来找无家藏的东西?”
“我自己要来的,不关旁人的事情,”嬴寒山把树叶团了团扔在地上,“其实也不是找无家藏的东西,说是找无家人更合适。”
“找我们做什么,铸剑?”
嬴寒山摇头。“不是,我有几个问题想问。”她指指她手里的金属锭,“这个不是铁,是钢吧。”
年轻的剑匠眉头一扬,她在她眼中看到明亮的光辉一闪而过:“不错,千锤而百锻,制干将莫邪之剑,这是钢。但高明的铁匠也能弄出来这东西,你非得找无家人做什么?”
嬴寒山指了指身边,示意她可以和自己一起坐下:“苌濯是我的朋友,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他。你给过他一卷剑。”
“记得。”无宜答得很痛快,“拜月夫人的儿子,他母亲那张莲华佛陀一样的脸满臧州都是,当时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没死啊。”
脸满臧州都是……?
嬴寒山没纠结这个细节:“没有,现在他也在淡河。我见过他那卷剑,也见过可以弹开作为信盒的小剑,这些东西都有共性,它们用的钢韧性都很强。”
“……无家人有办法做出不同韧度的钢,而且是批量做出来,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无宜很轻地笑了一下,这笑容有些复杂的意味。她没坐下,只是指指远处:“走吧,铭铁集齐了,你现在应该也能知道无家藏的东西在哪里了,和我一起去看看,你的问题能得到答案。”
“不过,我提前说明。当你看到它的时候,你就明白了,它对于所有无家人以外的人来说毫无意义。你们找它是白费心思。”
月亮已经升得很高,无宜带着嬴寒山向山腰走,嬴寒山赶着没魂的王得金,觉得自己在赶尸。
年轻的剑匠走得很靠前,她现在不再把那把剑裹起来背在背上了,包剑的包袱被用来包那几块铭铁。嬴寒山看着月光照在它暗色的剑鞘上,那上面仿佛正有一阵流光攒动。
“无宜,”她叫了一声,“你能不能把那把剑拔出来,给我看一眼?”
无宜回过头,对她歪了一下头,她脸上又浮现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喜欢这把剑?”
“只是觉得它不俗。”
无宜干脆地解下剑,单手握住悬在嬴寒山面前:“好啊。”
“你要是能把它拔出来,我就送给你。”
第064章 无者何来
哎?
嬴寒山脑子还在反应这是怎么个事情,身体已经比脑子更快动起来,她伸手抓住剑柄,拔剑。
在指尖触及剑柄的一瞬,青色的脉痕骤然从皮肤下钻出,在几秒之间爬满了她的右手。
仿佛有一股海潮聚集在眠于鞘中的剑上,随着她拔剑的这个动作苏醒。
紫色,浓烈的,明亮的,几乎要在空气中燃烧的紫色从剑鞘中溢出,发出龙一样的清啸。脉痕从她手背伸出,变作血色的丝线,与来自剑的龙气厮打在一起。
无宜一定看不到这个画面,她的眼光还落在嬴寒山颤抖的手腕上。嬴寒山已经无法松手,她没办法控制那股暴戾的血色线条。
那把剑在挣扎,在暴怒,在和嬴寒山身体中迫切渴望它的那部分抗衡,而在血色的丝线中,正有金色缓慢地与剑连接。
汹涌的力量冲刷着嬴寒山的骨髓,她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接在高压电上的一块电阻。
金色与紫色交缠,血色与紫色厮杀,十万口钟在她颅骨中敲响。
她看到光芒,看到一条通往高楼广厦,城郭郊野的大道,那些金色成为照亮它们的光;她看到血池,看到白骨嶙峋的手,哀嚎的口,血色成为淹没它们的池水。
不足以,不足以,不足以!她听到颅骨中什么在说,那不是人的语言,那更像是一种概念。
君当勉,君当勉,君当勉!
血池崩落,大厦坍塌,洪钟大吕缄默无声。
“宿主,醒醒。”
嬴寒山打了个寒战,松开那把剑,它还在鞘里,没有龙气,没有幻觉,周遭平静得让人觉得有点茫然。
无宜扬扬眉毛,那是个“果然如此”的表情,但看嬴寒山半天没动,她又有点没底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喂?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