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221)
嬴寒山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如果这是一群魔修,她还能尝试引一次天雷,但现在这是一群正道,落雷要劈也先劈她。
血浸透了她的衣服,把她的手指染得黏黏糊糊。这大阵能隔绝周遭的声音,混淆凡人试听,她喊不来任何人——喊来又有什么用?
嬴寒山轻轻吐了口气,换了一个站姿:“为什么杀我?我做错什么了?”
那剑修眨了眨眼睛,他脸上没有厌恶也没有愤恨,仍旧是一派轻快的少年神情。
“因为你是魔修啊。”
“我未曾作恶,所修也非邪——”
少年轻轻摇了摇头,他用那双澄明的眼睛看着嬴寒山,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我没说你做过坏事,但你是魔修啊。”
“你是魔修,就应当被斩除。”
剑光在夜色里划出一道圆环,他跃起离开原地,闪至嬴寒山侧身。峨眉刺只适合正面交锋,并没有枪与长剑回身格挡的功能,他是看准这个防守空当,向嬴寒山右侧虚掠一步,反手砍的是她后背。
嬴寒山矮身躲过,却反常地没有顺势用峨眉刺刺他腹部,她怪异地向上一抬手,刃尖割破少年护腕,扎进了他手臂里。
连那剑修少年都愣了一下,他防备着她袭击胸腹,却没料想她小孩子打架一样一峨眉刺刺进了他手臂。这一下倒是见了血,但根本谈不上什么杀伤力。他抽手后退两步,困惑地看向嬴寒山。
看到的却是一个粲然的微笑。
嬴寒山指了指自己衣服上的血,又指了指峨眉刺的尖端。
他感到自己手臂传来一阵异样。
——刚才系统那句“但是,宿主……”的后半句是:“上次从金丹初期突破到中期,你获得了一个技能点,要现在用吗?”
“当然。加在以血化生上。”
魔修干了太多好事,就容易被人忽略掉骨子里的杀气和狠戾。
杀人的招数救了太多人,就容易被忘记它本身有多危险。
以血化生,榨取他人血液与生机供养自身,是以血为介质的邪术。它能作为停在他人身躯中输送力量的救命之物,也能成为侵蚀肌体的噬骨之毒。
暗青色的枝蔓迅速从少年手臂上的伤口爬出,窸窸窣窣地覆盖了他右手皮肤。他喉头一哽,居然立刻将剑倒手对着自己的右臂斩下。可还是迟了一步,不祥的纹路在眨眼间已经漫过胸口,他握剑的手震颤几下,最终还是脱力地松了剑。
嬴寒山能感觉到自己的伤口正在愈合,刚刚她暗中沾在峨眉刺上的自己的血扎根在剑修身躯内,汩汩地吮吸着他的力量与生气。那把掉落在他脚边的剑铮铮作响,似悲鸣似挣扎。
她箭步过去拽起他的领子,仰头对着正变换手势结印的其他修士:“都住手。”
“他在我手里,别逼我伤他性命。”
脚下大阵的白光弱了一瞬间,那几个半空中的人似乎对视了一阵,一个身后负剑,身上黑衣有浅银色暗纹的剑修出列,向下投去一瞥,然后公事公办地对周围几人开口。
“可惜!周师弟少年英才,竟然已为此魔修所害!我身为观剑楼弟子,焉能不为师弟报仇雪恨!”
这话一出来不要说嬴寒山,被嬴寒山拎着的那小哥都愣了一愣。旋即她意识到这人在说什么。
修士不仅通过视觉来确定人的状态,他很清楚这个少年人没有死,但他就当做他死了,这群人根本就不在乎这个首先冲上来的少年的性命——
大阵骤然合拢,高悬在天幕的几人拔剑而下,剑光幻化为漫天剑雨,直直向着阵中心的两人刺下去。两道峨眉刺挟着冷光横扫周遭,旋成一片巨圆挡住坠下的剑锋。它们叮叮当当地碎开,发出裂玉一般的声响,而更多剑阵正从它们消散的地方生成,毫不留情地扑向下面两人。
“你倒是睁开眼看看谁是魔修!”嬴寒山咬牙切齿地紧了紧手,“我还没有要杀你,你同门倒是动手了。”
“你是魔修。”少年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声。
靠。
千军的余威不足以抵挡无休无止的剑雨,尖锐的破裂声穿过耳膜,随着一阵强烈的震动,两支飞旋的峨眉刺被击中坠地,漫天锋刃倾泻而下。
而就在这一刻,嬴寒山听到自己脑内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含糊撒娇。
“咩叽?”
而下一秒,这撒娇声消失在气势磅礴的长啸中。一道白光从她身上飞出,看不真切是什么形状,嬴寒山觉得它和那只毛茸茸的小驺虞有几分相似,但身形明显被拉长了,叫声也完全不是印象里咩咩唧唧的叫声。
这如蛇的白光踏紫气而上,当啷地撞碎了倾泻的剑雨,光芒掠过闪避不及的结阵修士,他们居然像是中了魇障一样直直坠下。刚刚那个喊话的剑修向后退了几步:“别过去!”
“这魔修已经修出了拟龙!……让这东西沾上,修士也同凡人……”
就在这么一会工夫里,阵法收起,刚刚还喊打喊杀的修士们默契地一道后退,居然撤了。跟在那说话剑修旁边的弟子似是不忍地回头频频相看:“师兄,周师弟他……”
“他死了,我说了一遍了。”
“哦……”
嬴寒山看着这群人说跑就跑,只给自己扔了一个爬不起来的同伴。姓周的少年还挣扎着想要起身,但以血化生的枝蔓已经爬满他的每一寸经络,不要说是动一动,就算是呼吸也有难以忍受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