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577)
扑,战报被这么轻轻一抛,落在桌边的书匣里。
第五煜一手支着额头,听灰衣的淳于汇报完军情。
“暨麟英无碍?”他问。
“是。”
“那就算是还好,”他懒洋洋地抻了抻后背,“去清点此战伤亡,船只损失,此后尚有大战要打。”
淳于领命而去,披甲的王孙起身,踱出帐篷,抬头望向泛起鸭蛋青的天幕,自顾自笑笑,向着一边偏远的帐篷走过去。
夏天闷热,这帐篷却被毡布围得严严实实,一点光也透不进去。第五煜掀开帘门,一线日光从门外落下,在地上画出一个尖角。与此同时,某种汗酸混合着腐烂老鼠一样的味道从门里涌了出来。
他挥手示意卫士离开,自己找了把胡床在帐篷门前坐下,笑嘻嘻地,也不嫌恶那股难言的味道。
“弟弟,”他说,“王兄我啊,打了场败仗。”
帐篷里传来呜咽声,他稍微把帘子往一边拉了拉,就看到有个臃肿的身影拼命地往角落里钻。
第五明,襄溪王第三子。
这个向来以容貌俊美,性情骄纵闻名的小儿子是看不出以前的样子了,松软肥白的肉从他的脸上,脖子上,肚腹和手臂上溢出来,整个人像是一盆发过头的面。
眼睛被两腮的肥肉挤得极小,已经看不出襄溪王家遗传的桃花眼。
第五明没有逃走,他没来得及从自己王兄的眼皮下消失。第五煜没杀了他,他把他养在一个狭小的院子里,一日三餐该给就给,从不苛待。
但这三餐里尽是肉食,油脂,没有一点菜蔬。第五明闹过,绝食过,但最后向着饥饿屈服。他没胆子饿死自己,更没胆子自杀,短短半年时间,这风流相的王幼子就像是畜栏里的白鹅一样,吹了气似的变肥。
坐在门前的第五煜就这样温柔地微笑着注视他,和任何一个友爱的兄长没有区别。
但第五明明白,这笑容和友爱没有一点关系。他不断冒虚汗的头颅被强烈的悔意充斥着,如果当初他不在自己这个“患病”兄长门前耀武扬威,如果他能早点知道这是个什么煞神……
第五煜这么注视着这团扭动的肥肉,没有讥笑,没有快意,眼睛里弥漫着冷色调的雾气。
“我偶尔会梦到母亲。”他平静地说,“弟弟,你会梦到你的母亲吗?有时候我挺羡慕阿争的,他死在自己阿母前面。”
“你阿母已经去世了,我不打扰她的安宁。她一定已经对我阿母道过歉了,我阿母是个温和的人,不会怪罪她的。”
在十六岁,他查出了自己母亲的死因,凶手也已经长归黄泉,第五煜哼着那首无根花树的歌,把这恨意延宕开来。他恨她的儿子,恨所有帮凶,最恨的还是自己的父亲。
到现在,他终于可以一个一个把他们送下去给自己阿母赔不是。
“虽然如此,我觉得你也应该给我阿母道个歉。对不对?”
第五明痛哭起来,他爬到他的脚下,抓着他的衣摆。
阿兄!阿兄!他含混地说,是我的错,我给王妃道歉,给你道歉。我再也不敢了,放我走吧,放我去做一个庶人,做农夫也行!做奴隶也行!
而第五煜只是轻轻甩开了他,转身对着远处的侍卫打了个手势。
“三日后誓师,拿他祭旗。”
他再一次仰头,天空已经被烈日照得全白。第五煜闭上眼睛,默念着他从出生以来的人生。
他没有错!他不可能有错。少年时的步步筹谋,从无军无地到如今,难道还有一个第五家的人比他做得更好吗?
母亲啊,你看着我吧。
我定然会赢。
“我没有错。”
“我错了,我错了,你别骂我了。”
嬴寒山把通信用的那枚玉佩拿远了一点,试图忽略里面冒出来的*仙门粗口*。
玉成砾从嬴寒山这个死孩子师尊杀上门来都不和她说一声骂到证个道能把天漏证碎以至于芜梯山现在全盯着她要不是她现在所在的地方王气龙气什么气都强到致死量他们早就下去搞斩首再骂到死孩子不接电话不看玉佩联络非得她托周政下去传话。
嬴寒山是是是好好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好不容易等玉成砾骂完了,从沿海方言转回雅言才接话。
“我说前辈啊,”她说,“我师尊究竟是个什么?”
玉佩那边沉默了一会。
“见过母猫吗?”玉成砾问。
母猫带崽时很凶悍,对自己的幼崽也慈爱,但一旦幼崽病重或受伤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它就会吃掉自己的孩子。
鬼母道也一样。
不论弟子性情,修为,师尊皆待之如亲子。唯独弟子因故垂死,会被师尊食入腹中。
“你等会儿,”嬴寒山说,“这不就是个好点的师尊但是吃徒弟?为什么会有人愿意拜她?缺爱?”
因为不是必死。玉成砾说。
鬼母食子,子于腹中与母争斗,若是可破腹而出,即为再生,不仅能渡过死劫,还能分走鬼母修为。
若是不可破腹而出……
……嗯,胜败乃兵家常事,少侠下辈子再来。
嬴寒山默默摸了一下胳膊上冒出来的白毛汗,她不想尝试和自己这个便宜妈抢修为,这件事暂时揭过。
“玉前辈,我想托你个事。”
“你那里有没有芥子袋,能不能分我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