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594)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几乎是齐齐松了一口气。自然可以,什么都可以,就算他真的点名要其中一人的性命,权衡一下推给他息事宁人也不是不能!
人群里有人在互相窥视,那眼神又恐惧又贪婪,他们害怕这是自己不知道何时结下的冤亲债主,有盼望着这是挡路者的冤亲债主。
“寒山,”他说,“你们能将寒山……”
“还给我吗?”
……
困阵被一次又一次地打破,藤蔓从青云宗展开,攀上周遭护山大阵的外墙。天漏关闭,各宗能拿得出手的战力已在减少,几乎维持不住新的铸阵。
这时候,终于有人认出这藤蔓是什么了。
“那不是天魔吗?”
——它不应该已经被圣莲上人所封吗?
——不,不,它又醒来了,这一次战胜并驱走它的……
是已经与其他各家决裂,封山不出的九旋峰。
……以及那位“人王”,嬴寒山。
直到这时所有人才意识到,芜梯山已经断代很久了,能与王道尚存时的前代大能比肩的人少之又少,修士们用法器,用符咒,用草药,用刀剑,形式千差万别,内里却相差无几。
他们从很久之前就没有“道”了,所谓的“道心”也不过是欲望的固化,没有人去思考人该如何与天地联系,没有人去想自己穷其一生是为了知晓什么,给予什么,得到什么。
只有向上爬,不断地向上爬,偷窃天的力量据为己用。此时此刻,面对旧时大能还能一战的天魔,整个芜梯山束手无策。
“……不然,去寻血渊宗吧,至少,至少那位浊雨尊者……”
那句话没有说完,但所有人心里都有数。
如今只有这个邪宗还剩下一个或能与天魔一战的大能,别管什么正邪不两立了,他们清楚得很血渊宗是如何到了这一地步,现在只要能请出栾浊雨,一切或许还有救……
就算请不出,万一她知道那位人王的下落,万一她还没有死……
几天前还辗转反侧盼着听到嬴寒山死讯的所有人,现在都如吞火一样灼心地希望她还活在世上。
脚程最快的修士们踩着神行符启程,然后是各家还拿得出手的长老。在大阵周围几乎只剩下符修时,谁也没注意到有一个影子走进了那藤蔓中。
蓝色的藤蔓卷动着,没有爬上她的脚踝,勒住她的脖颈。
栾浊雨头戴垂纱的斗笠,腰上所缠的素带还带着血迹。她双手捧着一盏莹莹有光的灯,缓缓地走向苌濯。
“我真的很讨厌你。”她说,“但你是我的好孩子所选的,说不定她现在也想见你。”
那青年抬起头,表情麻木地看着她,当她提及那个人时,已经接近枯涸的眼睛里忽然有了神采。
“这是她的魂灯,我将寒山再一次生下了,她离开母亲,去寻她的生路去了。”
“去吧,去吧,我不喜欢的孩子,你去找她吧。若是她还喜欢你,你就活着吧。”
那盏魂灯从她手中落下,轻轻碰了一碰苌濯的额头,随即融入满地的花中。
就在这一瞬间,满地的花藤枯萎消逝,苌濯艰难地支起身体,看向目瞪口呆的符修们。
其实他已经看不见他们了,他甚至看不见栾浊雨,看不见周遭的一切,他只能感受到那一朵魂火。它在他胸腔里燃烧,那样温暖,熟悉,让已经空洞冰冷的脏腑再次温暖起来。
苌濯感到晕眩,他的头脑忽然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还活着。他想。
我要去找她。
你们都不重要了,再也不重要了。
我要去找她……
第291章 孤入北疆
黎鸣铗紧了紧握剑的手,但仍旧能感觉到有薄薄一层汗水濡湿了虎口与剑的护手。几步开外那个全身血红的东西一动不动,像是人一样站着,把一只手放在小世子肩膀上。
在那张辨别不出五官的脸上,一双金色的眼睛像是灯似的骇人。
这是个什么东西?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是熊吗?是山鬼吗?它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
不重要了。
年轻的小将军上前一步,剑尖稍微向下些:“放开那个孩子,别伤他!”
“你且松开手,让我来换他。”
……
马车刚刚离开苍峪王府的时候还一切正常。
王妃携世子出门礼佛,本来钟副将是安排了二十个府兵随行,奏报到王妃那里,又被轻轻退了回来。
“是在殿下治下,哪里用得着这么大的阵仗呢,”她说,“带着这样一队兵上街,要引得百姓不安。”
王妃发话了,没有办法,钟副将只好紧急去拎还在擎云营练兵的黎鸣铗来,把马鞭往他手里一塞。
“小剑,去赶个车。”
黎鸣铗山上还着着照夜甲,湿浸浸的抹额没摘,手里拿着马鞭愣半刻突然反应过来:“钟将军!”
“不是。怎么就让我赶车了,咱殿下府里马夫呢?实在不行我这里也有啊!”
“王妃出行,不想带府兵,你看护好就是,哪里来的这么多油嘴滑舌。”
他作势要打他,黎鸣铗一窜,闪开:“哎!早说啊!”
苍峪王第五靖,领镇北大都督职,麾下重甲铁骑万人,称平朔军。副将一人,各军将军三人,黎鸣铗是这三个人里面最年轻,资历最浅的一个。
按照辈分和血缘排,他沾了一点叶家旁支的血,是第五靖的子侄辈,当年被塞进军中历练,说好加冠之后待个两三年就入京中为执金吾,谁知一朝叶家祸起,他就被留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