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78)
嬴寒山凝视着苌濯那双蓝色的眼睛。“你要如何回来?”她问。
不重要。他说。
嬴寒山低头看着那五个杯子,又抬头看向苌濯,一瞬间有点拿起其中一个杯子泼他一脸的冲动。怎么着,哥们,上杆子自/杀/式/袭击拿自己当消耗品?
他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不像是在讨论拿自己当耗材,像是在讨论南山上的一棵树或许能砍了烧火。
嬴寒山沉默地看着杯子,思考用哪一个泼他,苌濯也跟着默了一会,再次开口。
“我不赞成淳于之前说过的话。”他说,“并非是指摘他。”
“但是淡河从来没有作壁上观的资本,我们必须帮第五争。如果我们拦不住这船只,无非两种情况。第五争手下的叛将胜了,为了巩固他的领土,他会向离自己最近的淡河周遭发难。第五争胜了,以他好勇斗狠的性格,也会记恨淡河。并非是畏战,只是淡河在险地,终有一日要迎来一场大战,在那场战争之前,任何损失都是没有必要的。”
“所以你觉得牺牲你一个去尝试一下挺好的?”嬴寒山问。
苌濯愣了一下,迟疑地点头,嬴寒山迅速拿起最尾的那个杯子,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泼在一边的地上。
“做个人吧。”她说。
“你苌濯是个人,不是杯子,椅子,不是可以填进炉膛里烧火的柴。一个人如果把自己当做物,他就很难不把别人当做物来对待。没有人性是很可怕的,苌濯,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人。”
“这意味着有一天任何人在你眼里都可以为了某个目的去死。”
她的声音还是很平静,语气却很重,坐在她对面的青年微微低下头去。
“我从未这么想寒山。”他说。
“你与我有什么不同呢?谁允许你这么想自己?”
谈话不欢而散,苌濯默然地坐了很久,合手对她道歉之后默默离开。嬴寒山后知后觉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太重,但已经来不及再叫住他。
一片叶子被风揉下枝头,掉进嬴寒山面前倒数第二个杯子里,它像是琴一样轻微地颤鸣起来,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似乎不是普通的杯子,当杯子里的水震动时,所有近邻的杯子都跟着一起发出琴一样的嗡鸣声。
嬴寒山拿起那个最先开始震动的杯子,注视上面正在颤抖的叶片。
她突然想到了怎么解决铁索连船。
第042章 蒿城水战(四)
河口那支船队拿锁链把船全连上那天是个响晴天。
河面上几十里无雨无雾,一眼能看到天尽头。暨麟英站在船头,平静地注视着河与天空相交的那灰白的一线。
他在等。
失败来自于一无所知,战争双方中,对对方了解得比较少的那一方总陷于劣势。
所以揣摩对方将领,了解对方将领是战胜对方的必要条件。暨麟英不敢说自己多么了解对方,但他确信今天他会再次见到那个人。
那一线灰白上逐渐浮现出了影子。
仍旧是一叶扁舟,仍旧是披蓑衣戴斗笠的人。
侯定在那一艘小船进入弓箭射程的瞬间就抬手示意张弓,暨麟英没有动作,他甚至眼神示意身边人放下弓箭,直到小舟进入能听到彼此喊话的距离。
“足下且住。”他说。
那艘小舟停下了,上面的人不言不语。
“足下就是淡河那位通术法的天师吧。”暨麟英问,船上的那个人仍旧不回答,但蓑衣轻微摇晃了一下,应该是在点头。
嬴寒山没有点头,她尴尬地掐住了自己的胳膊。
自从寒山先生寒山壮士寒山姨妈之后,她终于再次升格,莫名其妙又多了个头衔。
船上人不知道站在那里的那位蓑衣仙人正尴尬得咬嘴皮,他继续说下去。
“此次我众前来,并非欲犯淡河,足下何故阻拦?淡河曾属襄溪王,然争公子非嫡非长,亦无王印,淡河不当属其,更无理由兴师动众,令足下来此挡大军去路。”
嬴寒山叹了口气,向上一抬斗笠。
“不是,虽然第五争人是挺憨的,但好歹也是你前东家吧,刚离职就黑前东家他是不是没给你N+1啊。”
空气诡异地安静了一会。
嬴寒山咳嗽一声伸手掀开斗笠,那张眉眼锋利,并不十分美的面孔被日光照亮。
即使隔得这么远,她仍旧听到对面的船上传来骚动。
淡河仙人的名号已经从沉州传到了臧州,船上的那人甚至称呼她一声天师,但当她摘下兜帽时,她还是听到他们的惊呼。
是个女的?
侯定的目光游移了一阵,从嬴寒山的肩膀移动到她背后,仿佛要找出第二个存在在这里的人。
暨麟英仍不为所动,只是注视着这个站在河风里的女人。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嬴寒山朗声回答,“都是带兵的人,糊弄谁呢。”
“既然淡河不过是长在他人身上的皮毛这样羸弱的东西,那么今天它不毁灭,明日也会毁灭。阁下是有移山填海之能的天师,何必屈就于这样一个地方?”
我有移山填海之能?她问系统。
您没有完全是因为您的实践充满创意而且效率极低。系统语调平直地回答。
嬴寒山笑起来,逐渐笑得高声,笑得整个舰队都能听到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