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镜(10)
“这顿我买单,够诚意吧?”程万诀胡乱沾了些芥末后,就把寿司往嘴里放,瞟了眼旁边的一柱擎天,含糊不清地说:“你也太能吃了,但怎么不见你长肉呢?”
“脏死了!你就不能吃完再说?”饶荇一脸嫌弃地用纸巾擦掉程万诀说话时嘴里喷出的碎物。
程万诀咕的一声吞干净,笑开牙,“吃完听你说,吃的时候,你听我说,不好吗?听你的,我要专心致志,而你听我的,听着就好,用不着太清楚。”说着又一块寿司塞进口中。
“你的屁话留着,别故意向我喷饭!”
程万诀边做个OK手势,边狼吞虎咽,一刻钟就消灭了二十多碟,之后打个响嗝。
“今晚开房吗?”
饶荇睨着他,目光如剑。
程万诀歪着嘴笑,“我们又不是未玩过。”
第9章
这时,寿司老板端来花式果盘,再往饶荇身边一坐。
“送的。”
卫溢瞄了眼两人的脸色,“噢,吵架了?我来的不是时候。”
“我看你是挑准时间来,你偷听到这儿,假意送来果盘。”程万诀将自己的不快迁怒于他。
“你就当我是咯,”卫溢笑道:“荇不介意吧?”
“这儿怎么也是你的地方,我介意,我会走。”
卫溢以一副射入一球得分的胜利姿态,向着程万诀翘了翘下巴。
“幼稚!”程万诀瞪他一眼,“荇荇,你别乱交友。”
饶荇说:“我最乱交的友不就是你!”
程万诀哑然,但随后心底内的喜悦如升高的海水,涌上眉梢。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我是你的友?你终于确定我们的关系?”
饶荇别过脸,望向缓如蜗牛的回旋着的寿司。
从读书时你欺负我沉默的恶劣关系,到了毕业,有过短暂的结束。高考放榜后,姚树橓过来将饶荇“绑走”。饶荇离开这个不愿回眸的地方,本以为在新的城市有别样的日子。然而,不尽如人意。一个秋风瑟瑟的凌晨,饶荇并不打算等姚树橓回来就关灯上床。毕竟又不是他的谁,凭什么要像等着丈夫回家的妻子那样,等一个放学后去各处厮混的人。
正当饶荇一条腿踏上床的那刻,门铃就连续响起,令人十分烦躁。
饶荇非常不爽地打开门,就要大骂这个时常不带钥匙的混蛋,但看到面前的人时不由一愣——程万诀撑扶着烂醉的姚树橓回来。
同样地,程万诀也愣怔地望着穿着睡衣的饶荇。
“呃……”烂醉的人作势想吐的嗓音切断了僵住的画面。
饶荇侧过身来,让程万诀拖住一大块“烂泥”进屋。
“大哥,忍住,忍住啊!别往我身上呕啊!”程万诀扭过头问:“厕所在哪?”
“左手边。”
饶荇倒了杯水给从洗手间出来的二人。当然,那个薰醉的人要是没人去喂他喝,就只能像“菩萨”一样,把水摆在面前供奉着。
程万诀没有以前的嚣张,接过水还懂讲谢呢。饶荇为之一震。除了这个,还有另外的,因而饶荇问:“你俩不是对头吗?怎么在一起?”
程万诀放下杯子,露出流氓姿态,猝不胜防地抓了饶荇的屁股一把,痞气地笑着,“手感还是不错,姚大少调教得好呢。”
话音刚落,程万诀就受了响亮的巴掌。
程万诀搓搓红痛的脸,嗤笑,“有姚大少撑腰,就是不同,敢反抗了。”
饶荇目光凶狠,像一条贵宾对视杜高犬,明知不可能赢得过,但都狠狠瞪着他。
程万诀反而一脸宽松,甚至有点儿喜悦,靠上前捏住他的下巴,“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看你生气,”在饶荇出手前,迅速弹开,嬉皮笑脸地说:“你要是厌烦了姚大少,可以过来跟我。”
“放完屁话,给我滚!”饶荇怒视他。
程万诀随手撕下贴在饭桌上的写着“锅里有汤”的便条,拿起笔在上面飞舞了一下,之后贴到饶荇身上,“我的电话号码。”
便条贴不住衣服,飘落地板,饶荇踩了一脚。
程万诀笑了笑,说:“以前的事给你道个歉,还有,白圆瑅那婆娘后来也退学了。据说现在家里破产,大小姐要沦落做打工妹。”
白圆瑅家里破产,饶荇也有所听闻,是程家在背后动的。
饶荇静静地站着,程万诀离开了不知多久,他才进了房间拿出被子铺在姚树橓身上。
而那张便条纸在姚树橓醒来的第二天,就被扔进垃圾袋。
“你要他的电话干嘛?”姚树橓非常生气。
饶荇却不打算诚实作答,而是故弄玄虚,“冰释前嫌,你管得着?”
但令他没想到,这就惹怒了姚大少。饶荇随即被按住,遭受了一番折磨。
然而,事后,姚树橓却像往常,转了一笔钱到他的支付帐号。
那日后,饶荇从垃圾袋里扒翻出那张被丢弃而字迹化糊了的便条。照着上面的数字输入手机,很快对方就接了。
“程万诀,帮我找地方搬!”饶荇劈头就豪横一句。
程万诀沉默了良久,“找到联系你。”
于是,他们的联系就从那时开始了。
并不频繁,逢年过节都有一声问候。
也不常见面,直到姚树橓逃婚,在仓库里那次,才算是屈指可数中的又一次见面。
不唐突,不热情,甚至装着惊讶。
饶荇被姚树粗暴蹂躏后,剩余的半口气都用来赶姚大少滚蛋。当那混蛋滚了,力气几乎被抽空了,饶荇就如死尸趴着。
但他没料到,被姚树橓赶走的程万诀折返,而且还帮自己清理了污渍,然后连拐杖也不要了,背着自己走出废弃工厂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