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她心里的焦虑莫名淡了一下。虞停鸢放下茶盏,抬眸看向顾况:“今年武举提前了吗?”
“武举提前?”顾况面露讶异之色,轻轻摇一摇头,“不曾听说。”
“嗯。”虞停鸢本就是随口一问,也不在意他的答案。
因为父兄的缘故,虞家在兵部有人脉,有门路。要打听军务并不算难。
周平回来的很快,他顾不上休息,就来向郡主复命:“郡主放心,边关并无大事,是有一小队敌军来犯,但已经被赶退了。”
“果真?”
“千真万确。”
对于周平的办事能力,虞停鸢还是信赖的,她松一口气,又有些不解:“既然并无大规模战事,那为什么武举提前?”
难道是陛下想……
虞停鸢知道,今上自登基以来,勤勉政事。而边关又是上位者的一块心病。或许陛下是想招揽人才、彻底平息边关战事?
周平摇头:“这个属下还不清楚。”
虞停鸢轻“嗯”了一声,没再追问,只让人再去打听。
果真如周平所说,目前边关并无大规模战事。
过得两日,朝廷出了公告,今年武举提前,在八月下旬举行。除此之外,皇帝还大赦天下,为东宫祈福。
武举将至,顾况越发忙碌。虞停鸢不想打扰他,常常借故给他清闲。
夜里,雨收云散。
虞停鸢不想动弹,将脑袋枕在顾况胸前,随口说道:“等你武举高中,咱们像这样的日子可就不多了。”
顾况心思一动,若无其事地问:“为什么不多?”
“难道你将来得了武状元,或是疆场杀敌立了战功,还要这般屈尊做我的人吗?”虞停鸢眼皮子上下直打架,懒洋洋道。
这么一想,她还有点不舍得呢。
顾况眼神微变,过得一会儿,他才轻声问:“若我侥幸夺魁,建功立业,郡主愿不愿嫁我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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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桌上的灯花爆了一下, 顾况听见自己一声大过一声的心跳,一颗心似乎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长久的沉默。
顾况心中瞬间涌上难言的失望,声音几乎低不可闻:“郡主……”
他垂眸看去, 只见朦胧的灯光洒入帐中, 清平郡主趴在他胸前, 双目紧闭,呼吸均匀,原来是睡着了。
顾况阖了阖眼睛, 悄悄松一口气,有些遗憾, 又有些庆幸。怕郡主这样睡一夜, 醒来后会落枕。他动作极轻,将她的脑袋小心翼翼移到枕头上,唯恐吵到了她。
夜色沉沉,顾况闭上眼睛,默记一会儿兵法典籍,渐渐睡去。
直到他呼吸渐重, 虞停鸢才睁开双眸, 神色复杂。
其实方才她并没有那么快入睡, 也听到了他那声隐含期待和不安的问话。当时震惊之下,脑海空白了一瞬, 下意识闭上眼睛。
所以,他是想娶她吗?不会他考武举也是为此吧?
夜很安静,虞停鸢却睡不着了。
她和顾况相识已有近半年, 先是假外室,后是真面首, 如今两人床笫之间也算和睦。但是她从未想过嫁娶一事。
先前是因为她有太后定下的婚约在身,后来则是因为她很满意于现状,并不想改变。
可他野心不小,竟然想娶她呢。
虞停鸢无声地笑了笑,倒也不觉得他痴心妄想,只是忽然记起当初他拒绝做她“外室”时说的那番话,暗想:莫非他一直不忘初心?
想到这里,她心里蓦的一软。借着朦胧的灯光,用视线描摹他的容颜。
顾况模样生的很好,此刻睡着了也丝毫不减其英俊,只是他眉间有条浅浅的褶皱,也不知道睡梦中在为什么而发愁。
想来是他这段时日辛劳,被她紧紧盯着也没能醒过来。
虞停鸢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若他真能如愿青云直上,那他的身份也不是不能与她相配。
不过成婚嘛……
虞停鸢摇一摇头,想象不出那般情形,索性不再深想。
罢了,等他真的能功成名就再说吧。
虞停鸢到底困得厉害,闭目躺了一会儿,思维逐渐混沌,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当清晨的阳光穿过窗纸洒进房中时,虞停鸢才从睡梦中醒来。
如往常一样,枕边空空,知道顾况是又去习武了。
他白日习武,晚间伺候她,始终不见丝毫疲态。
真不晓得是哪来的精神和体力。
虞停鸢慢悠悠起身,唤人进来服侍,梳洗罢,缓步出门。
一抬眸,就瞧见顾况大步走来:“郡主。”
他显然是刚沐浴过,额发微湿,衣衫整洁,身上带着淡淡的皂角气息。
——知道郡主喜洁,顾况格外注意,出汗后总是沐浴了才来见她。
虞停鸢瞧他两眼,轻声问:“怎么没用我送你的白檀香?”
“嗯?”顾况微讶。
虞停鸢含笑看着他的眼睛,软语道:“我喜欢你身上有那个味道。”
果不其然,下一瞬,她就看见他耳根红透。
虞停鸢眸中笑意更盛,径直远去。
唔,果然还是更喜欢看他害羞的样子。
……
用罢早膳,虞停鸢收到一份来自鲁王府的请帖。
然而却不是来自鲁王妃,而是来自于三公子李定。
两人来往不多,且男女有别。因此虞停鸢并不打算赴约。她措辞恳切写了封回帖,命人送过去。
有这功夫,她还不如陪顾况过两招呢。
不料,次日李定竟再次使人送来一份请帖。这请帖平平无奇,与上次的一字不差,只是多出一个熟悉的徽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