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觉得当年之事有多大的错,皇家子嗣多,折损一两个,又算得了什么?李淮之所以这般计较,大概是因为他在平叛时伤了身体,后来没再有孩子吧。
“动了一点手脚……”皇帝嘿然一笑,满是讥讽之意,“好一个动了一点手脚。”
他的妻儿,就因为这所谓的“一点手脚”,一个郁郁而终,一个生死不明。
皇帝不打算再问太后了,因为她明显没有丝毫的悔意。
太后是他嫡母,又扶持他登基。有孝道压着,他不能在明面上追究,但这不代表他就这样算了。
数日后,宫中传出消息,陈太后与郭皇后先后因为太子薨逝而病倒,迁居北宫。
这件事并未在朝中引起太大的动静。
陈太后早已潜心礼佛不问政事,郭皇后更是从不过问朝政。后宫的这一点变化,对朝堂影响不大。
朝中重臣更关注的还是储君一事。
然而面对请求立储的上书,皇帝只说一句“朕自有主张”,就没了下文。
——既然知道亲生儿子可能尚在人世,他又怎会同意立别人为储君?皇帝并未公布皇长子一事,只命人在全国各地暗中寻访。
李定有点心慌。
陈太后迁居北宫,闲杂人等不得探视。这样一来,他也不能再时常借故在陛下面前露脸。
况且陛下又新下旨,以承恩侯国孝期间纳妾品行不端为由,夺了其爵位。
李定意识到:陛下和太后绝非外边传的那般母慈子孝。
思及此,他不免心中懊恼。或许,先前他时常进宫陪太后礼佛的行为并不正确。
但事已至此,他若立刻疏远,不免显得凉薄势力。
是以李定仍向先时那般,时不时地进宫探视,尽管一次都没能见到太后的面。
……
“陛下。”王公公小心奉上一盏茶,笑道,“三公子倒是个实诚人。”
“是吗?”皇帝不置可否,端起茶盏浅饮一口,“听说他和清平郡主定了亲?”
“是有这么一回事,真真让人意想不到。”王公公忖度着道。
皇帝轻“嗯”了一声,眼眸低垂,看向手里的奏章。
——这是虞停骁使人送来的边关战况。
略一沉吟,皇帝吩咐王春:“此次边关大捷,应当重赏。王春,你去一趟边关,替朕赏赐军中将士。”
发现
边关风大, 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血腥的气味。
对此,顾况已见怪不怪。
他自小习武,又为了考武举而苦读兵书。然而等上了战场,亲手砍下一个又一个敌军的头颅, 他才真正体会到战场的可怕。
在这里,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流血和牺牲早就司空见惯。可能上一刻还在和你一起拼杀的兄弟,下一刻就成了一具尸首。
每个人都在以最快的速度成长。
一场战事结束后,众人在军营休息。
林中奇吊着胳膊来到顾况营帐中:“顾兄, 顾兄。”
——两人同科武举,又一同来到边关, 并肩杀敌数次后, 俨然已是生死之交。
林中奇为人爽朗热情,又喜好热闹,时不时就往顾况身边跑。
“怎么了?”顾况听见动静,放下手里的书册。
“听说了没?此次大捷,虞将军上报陛下。陛下大喜,有重赏, 过几天就能到了。”林中奇直接坐在顾况身侧, 笑呵呵道, “说不定,咱们都能再升一升。”
“嗯。”顾况点头, 看一眼他的手臂,“伤还没好?”
“没呢。”林中奇满不在乎,又瞥一眼顾况手边的书册, 啧啧两声,“又看兵书啊?”
“不是兵书, 是虞将军的手札。”
“咦,是吗?看来他很欣赏你啊。”林中奇低头翻了一下,见是手绘的附近地貌。
一看便是用了心的。
顾况笑笑:“是我问虞将军借的。他在边关多年,确实比我们了解得多。”
林中奇点一点头,深以为然。
两人正在说话,忽有小兵来到帐外:“两位将军,虞将军请二位到中帐一起议事。”
“知道了,这就来。”二人对视一眼,一起前往中帐。
宽敞的中帐内,已经有几位将军、谋士已经到了。
待议事之人到齐,虞停骁才谈起正事。
近两年边关小规模战争不断。皇帝素有雄心壮志,想一举打得敌国无法翻身,免边境数十年之忧。
前番战事胜利,敌军元气大伤,虞停骁有意乘胜追击,故而与众人商议。
制方案,定战略,选人手……
直到天色微黑,商议才结束。
虞停骁令众人退去,独留下一个顾况。
中帐内点燃了油灯。
灯光下,虞停骁的神色格外温和,颇有一些推心置腹的味道:“此次作战,异常关键。我想让你带你一队士兵,从西路出发……”
虞将军二十多岁,身形高挑,面容坚毅,眉眼中与他远在京中的妹妹隐约有几分仿佛。
顾况心念微动:这个时候,郡主在做什么呢?
下一瞬,他就心中一凛,回过神来,倏地移开了视线,应上一句:“听从虞将军安排。”
“嗯,去吧。”虞停骁鼓励式地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
对于顾况这种允文允武、会用脑子打仗的年轻将领,虞停骁还是很欣赏的。
相信他能独当一面。
两日后,大军分三路出发,向敌军进攻。
……
等王春带着皇帝的赏赐赶到边关时,战事刚刚结束。
士兵们打扫战场,清点收缴的物资,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王春毕竟是代表皇帝来的,虞停骁对他颇为尊重,不但亲自迎接,还带着他去见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