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北赤国小王子,前天刚抓到的。”虞停骁到底也才二十多岁,虽然一向稳重,可此刻脸上不由地带上了笑意,“王公公来的正好,可以带回京去,献给陛下。听说北赤王最疼这个小儿子,有他在,什么事都好商量。”
那北赤国小王子身体被缚,口中胡乱叫骂着,甚是狼狈。
王春一脸惊喜:“竟然把他们王子俘虏了?真是大功一件啊。虞将军不愧是少年英才,颇有虞老将军之风。”
“王公公谬赞。他不是我捉到的,真正的功臣另有其人。”
“哦?”王春好奇,“不知是哪位英雄?”
“今年的武状元顾况。”虞停骁并不瞒他,“不过他身上有伤,正在帐中休息,改天再让他来见王公公。”
王春连忙摇头:“虞将军说笑了,这可是大功臣?怎么能让他来看咱家?应该是咱家去探视小顾将军才是。”
说着,他坚决要去探视顾况。
虞停骁寻思,顾况此次带兵从西路出发,大获全胜,还俘虏了北赤国小王子。此等功绩,莫说是天子使者,即便是天子本人探视,也不稀奇。
因此,他爽朗一笑,当即点头应下:“公公请随我来。”
……
顾况来边关的时间并不长,但他作为从三品的定远将军,拥有单独营帐。
前两天作战时,他右臂受伤,虽不需要像林中奇那般吊着胳膊,可是也得天天换药。
因为右臂伤处比较接近肩头,顾况索性除掉外衫,中衣也只穿了一半,整条右臂包括右肩都暴露在空气中。
边关初冬寒冷,好在帐中生有火盆,帐内感觉不到丝毫凉意。
胡子花白的胡军医小心解下裹伤的布条,重新撒上药粉,口中说道:“会有点疼,小顾将军且忍一忍。”
顾况尚未回答,一旁的林中奇就抢道:“胡军医放心,顾兄坚强着呢,别说是上药,就算是整条胳膊断了,也绝不会哼一声。”
这话一出口,胡军医就连忙“呸呸”两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说什么胳膊断不断的,不吉利!”
军营中人过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活,不吉利的话不能说。
林中奇撇了撇嘴,嘿嘿一笑。
说话间,虞停骁含笑的声音响起:“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话音刚落,他大步走入帐中,和他一起进来的那个面白无须的宦官自然就是皇帝的心腹太监王春王公公。
顾况和林中奇武举大比那日都见过此人,知道是天子使者。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站起身来打招呼:“虞将军,王公公。”
胡军医虽不认得,但见有主帅陪同,也知道不是寻常人物,当即低眉垂目,一声不吭。
虞停骁笑道:“王公公听说,活捉北赤王子的功臣在这里养伤,就亲自过来看看。”
王春拱了拱手,笑吟吟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顾将军此次……”
说话之际,他的视线不经意落在顾况手上的右臂,已到嘴边的话,却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王春的脸由白转红又转青,一双眼睛不受控制地盯着顾况的右肩。
确切的说,是右肩的印记。
他是陛下的心腹,当然听说过皇长子的事情,也知道陛下正在派人暗中寻找皇长子,至今毫无所获。
十七八岁,右肩有个“卍”字烙印……
这些特征,王春熟记在心。他想也不想,直接大步上前,窜至顾况身边,盯着细看。
在场之人俱是一惊:“王公公!”
“啊?”王春回过神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目光仍未从顾况身上移开,说了一句,“顾将军这伤不轻啊。”
林中奇应道:“那是。”
顾况却道:“还好。”
比起那些死在战场的兄弟,他这点小伤何足挂齿?
顾况示意胡军医帮他重新把伤口裹住。
胡军医点一点头,继续先前未完成的动作。他用沸水煮过的干净棉麻布,小心翼翼裹住顾况右臂的伤处。
王春就在一旁站着,借机细细看那个印记。
此时他离得很近,借着帐中光线,看得清清楚楚。
他绝对没有看错,那就是“卍”字烙印,而且“卍”字中间还缺了一点。
和杨德口中皇长子身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王春的身体因为激动而不可抑制地轻颤起来。
天啊,天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原本只是代替陛下赏赐边关将士,没想到居然能看见皇长子!
胡军医帮忙裹好伤后,顾况穿好衣衫,同众人歉然道:“方才失礼之处,大家莫怪。”
“你为国事而负伤,何罪之有?”虞停骁轻笑着摆了摆手,心想:到底进军营的时间短,那些老兵油子,打赤膊都是常有的事情。
顾况这样,又算什么失礼?
林中奇也跟着道:“是啊,顾兄,你也太多礼了。”
王公公理一理思绪,笑吟吟问:“顾将军是哪一年出生的?看上去很年轻啊。”
“天德二年。”顾况不疑有他,直接回答。
王公公心里一喜,连忙急切追问:“几月?”
顾况有些奇怪,但仍是回答:“应该是三月初。”
这么多年,他的生辰一直都是按照三月初四过的。那是他被带到顾家的日子。
王春心里喜意更甚。没错,对上了,林娘娘生产就是天德二年的三月初。
上次在宫里见时,只觉得这个武状元眉眼之间有些熟悉,现在看来,不活脱脱是陛下和林娘娘的结合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