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再不喜欢,她也不能缺席。
晚间进宫赴宴之前,虞停鸢先吃了些精致小菜,有七八分饱后,才换了衣裳,乘马车入宫。
因不知宴上都有何人,虞停鸢在衣着上格外注意,确保看起来端庄体面而又不过分出挑。
陛下设宴,自然无人敢迟到。
不到酉正,重华殿内已亮起了宫灯,摆放整齐的桌案旁端端正正坐着不少人。
虞停鸢放眼望去,看见好几个熟面孔:有鲁王夫妇、长公主这种皇室宗亲,也有平津侯、颍川伯等勋贵,更有孙相、周太傅、秦御史等朝中重臣。
一时之间,虞停鸢竟有点看不懂了。
不止她不清楚,席中其他人也猜不透。
平津侯和颍川伯一向关系好,这会儿凑在一起咬耳朵。
虞停鸢压下心中疑惑,在一个小宫女的指引下入席。
长公主的位置离虞停鸢不远,一眼就看见了她,便冲她笑了笑。
宫宴不好随意走动,虞停鸢也回之一笑,心内轻松不少。
晚宴快开始了,训练有素的宫人们端来瓜果、糕点、酒水、膳食。一一摆放在众人面前。
虞停鸢不饿,只安静坐着,偶尔冲熟人微笑致意。
突然,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陛下驾到——”
众人忙不迭起身行礼,山呼万岁。
“平身。”皇帝抬手示意,令众人落座。
虞停鸢随着众人一道起身,心里暗暗称奇。
她上次见皇帝,是在宣怀太子的葬礼上。那时的皇帝仿佛老了十岁,虚弱而沉郁,整个人暮气沉沉。
而此刻,皇帝与那时截然不同,目光炯炯,脸含笑意,看上去容光焕发。
虞停鸢不由猜测:是因为边关大捷的缘故吗?
“众爱卿不必拘谨。”皇帝含笑道。
众人心下无不纳罕。
自宣怀太子过世后,陛下极少面露笑颜。今日这般,着实罕见。
殿中有不少人和虞停鸢猜测相似,只当是因为边关大捷。是以,有善于揣测上意的,便起身向皇帝敬酒道贺。
皇帝笑笑:“唔,此次大捷,确实值得庆贺。不过今日不提国事。”
停顿一下后,皇帝转向身侧的王春,故意问道:“大皇子怎么还没过来?快叫人去催一催。”
“哎。”王春应下,“老奴这就让人去请大殿下。”
说着便吩咐小太监。
两人一唱一和,十分自然。然而在场其余人等,却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目瞪口呆,疑心自己听错了。
大皇子?殿下?
陛下膝下不是只有一位皇子吗?就是已逝的宣怀太子,这又从哪里冒出一个大皇子殿下?
虞停鸢也觉得奇怪,便将视线转向长公主。
岂料长公主比她更懵,只摇一摇头,意为自己也不知道。
皇帝将众人神色看在眼里,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周太傅站起身,大着胆子说出众人的疑惑:“不知陛下说的大皇子是……”
“自然是朕的长子。”皇帝笑笑,一字一字道,“周卿不知道吗?明宪皇后曾为朕生下一子,今年已经十八岁了。”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虞停鸢心头一跳,眼皮也跟着剧烈跳动起来。
后悔
不知道为什么, 她心里竟然隐隐有些不安。
过得数息之后,虞停鸢才后知后觉想起另一件事:既然陛下有亲生儿子,那想必不会另立宗室子弟为储了吧?
这样一来,李定的想法只怕要落空。那他和虞家的约定……
思及此, 虞停鸢不由心里一慌, 而周太傅已然低呼出声:“大, 大皇子,十八岁?”
他果真没听错!
因为震惊,一向沉稳的周太傅说话都不自觉结巴起来。
但是怎么可能呢?
“是啊。”皇帝轻叹一声, “天德二年三月生的,可不就是十八岁了吗?”
在场众人皆大惊失色。
很快, 有人记起当年郭林二女, 谁先生下长子,立谁为后的旧事。可是,明宪皇后林氏生下的不是个夭折的女婴吗?而且皇帝还追封她为公主,为其风光大葬,如今怎么又成皇子了?
皇帝早就猜到众人的反应,他微微一笑, 不紧不慢道:“十八年前, 明宪皇后生下一个皇子, 一直养在外面,数日前才回宫。也是时候让大家见一见了。”
说话间, 小太监高声唱和:“大皇子到!”
伴随着这道尖利的声音,一个身量颀长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众人本该低头行礼,可这一会儿竟不约而同齐齐看去。
虞停鸢心中好奇, 也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
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 惊得她几乎倒抽一口冷气。
这位“大皇子”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身玄衣,金冠束发,观其气度,自是不俗。细看之下,其容貌与皇帝、与已逝的宣怀太子确有几分相似之处。
仅凭这些,并不足以惊到她。真正令她瞠目结舌的是,这所谓的大皇子竟是顾况!
是那个做过她半年面首的顾况。
虞停鸢目瞪口呆,疑心自己看错了,她眨了眨眼睛,再次看去。
没看错,就是他。她还不至于认不出曾经的枕边人。
就在她看向顾况的时候,对方的视线也转了过来,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虞停鸢愣怔了一下,下意识扯一扯嘴角。然而顾况却似没看见她一般,若无其事收回了视线。
虞停鸢抿一抿唇,垂下眼眸,一时之间心念如潮,她知道他不是顾家亲生,也知道他身世存疑。但她从没想过,他竟会和皇家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