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定和虞停鸢的婚事,鲁王妃原本打算好好准备,婚期稍迟一点。但两个当事人心急,皇帝也私下问起。而且,元宵过后,宫中隐隐有消息传出,迁居别苑的郭皇后近来不是很好,恐只有数月的寿数。鲁王妃便决定,将婚期提前。
她可不想再突然出个国丧,婚期一推再推。
——当然,虽说提前,但两家都是体面人,三书六礼,该有的东西一点也不能少。
鲁王府忙婚事的同时,京中也有大事发生。
北赤国使臣入京和谈,朝廷内外近来都在议论此事。
因为虞停骁的关系,虞家对和谈一事也格外关注。
战事结束,两国和谈,边关暂时稳定。但虞停骁仍奉命驻守边关,并未回京。
他命人送了一封信回来,称妹妹的来信已收到,大致计划不变,虚与委蛇,争取机会。妹妹只需注意自身安全,其余的不必多管。
同时,虞将军在信里又提到另一桩事,太子曾在他手下做事,人品才能都不错,没想到居然是皇帝亲子,还被昭告天下立为储君,真是令人震惊。
虞停鸢笑了笑,心想:大哥的消息还挺灵通的。这么快就已经听说了。
她将信件默默记下之后,亲自烧掉,不留一丝痕迹。
次日,宫里太监带来了陛下的赏赐。
原来和谈已经结束了。北赤国献上骏马、牛羊换回他们的王子。承诺每年上贡。
陛下大喜,重赏功臣。远在边关的虞停骁加封侯爵,又赐下各种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这些赏赐被送到虞家,虞停鸢代兄收下,依照规矩进宫谢恩。
对她而言,进宫谢恩并不陌生。早些年她不止一次初入宫廷。
虞停鸢在小太监的指引下,熟门熟路,直奔怀仁殿,在殿外等候。
初春时分,乍暖还寒。
“陛下还在忙,郡主可以先到偏殿等陛下传召。”小太监笑吟吟道。
虞停鸢微笑颔首,道一声谢,随着小太监先到偏殿内。
这小太监机灵,也许是怕她等急了,端来一些瓜果放在她身侧:“郡主稍待。”
随后暂时退下。
殿内暖和,虞停鸢只看了一眼瓜果,并未去碰。
她进宫谢恩次数不少,知道在偏殿等候就意味着随时可能被陛下传召。又不是真的腹中饥饿,她怎会在这个时候去吃东西?
等了约莫有半刻钟,忽听有脚步声响起。
虞停鸢心里一喜,猜想定是太监传话。
她下意识抬眸:“是陛下传……”
然而,一句话尚未说完,她就看清了来人的面孔,已到嘴边的话语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面前之人身穿太子常服,金冠压顶,俊美异常。哪里是来传话的太监?分明是东宫太子。
看见他,虞停鸢脑海空白了一瞬,深吸口气平复情绪,垂首施礼:“见过太子殿下。”
选择
顾况垂眸, 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免礼。”
故人重逢,还是单独见面,少不了尴尬。
虞停鸢略一思忖,打算直接略过旧事, 只当两人并不相识。
不料, 顾况竟大步向她走来。
见他越来越近, 虞停鸢心里莫名一慌,想也不想,蹭蹭后退数步。
顾况见状, 嗤的哂笑出声。
虞停鸢脸上一热,却见顾况略过她, 慢悠悠往博山炉里丢了半块香饼。
香气氤氲, 是记忆中熟悉的气味。
虞停鸢心头一跳,偏过头去。
只听“啪啪”两声轻响,顾况轻轻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不紧不慢开口:“听说郡主婚期将至?”
虞停鸢心里一咯噔,倍觉不自在。但婚期将至是事实,没什么好隐瞒的。是以, 她含笑道:“是的。”
顾况轻笑了一声:“那可真是要恭喜郡主了。”
两人同床共枕许久, 虞停鸢岂会听不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她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低头佯装观察自己衣裳上的花纹。
真是,明明当初分开时已下定决心, 这会儿在他面前,怎么反倒心虚起来?她缓缓吐一口气,试图调整心情。
却听顾况语速极缓, 问道:“郡主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这……”虞停鸢干笑,想说的话, 那可太多了。但是现在这场合,好像都不太合适。她定一定神,格外真诚,“原来殿下竟是皇家血脉,先前真是多有得罪。还望殿下大人大量,莫要与我计较。”
“嗯?”顾况抬眸,目光灼灼,直直地撞进她的视线,“若我非要计较呢?”
虞停鸢神情一滞:“计较什么?殿下说笑了。”
她客气一句,他还当真了?
不等对方开口,她就打起精神,忖度着说:“先前之事,你情我愿,我自忖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而且分开的时候,我尽量补偿,也不曾对外宣扬此事,你还要同我怎么计较?”
顾况唇线缓缓抿紧,他阖了阖眼睛,心底沁出了丝丝凉意。是,她说的没错。你情我愿,她还有言在先。
她并不欠他什么,相反她甚至对他有过恩情。是他生出不该有的念头,做不到像她那般洒脱。如今转了身份,竟还妄想她会改变想法,同他再续前缘。
看他神色有异,虞停鸢自悔失言。方才话说的似乎有点过了。身份有别,对方也不是她能轻易得罪的。
思及此,她笑了笑,好声好气地补救:“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你找到生身父亲,不再是孤身一人……”
然而话未说完,就被顾况打断:“李定游学时,曾多次出入青楼。你在他身边安插了人手,就没打听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