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鸢?”女子皱眉,费力思索一阵,摇了摇头,“你不是。阿鸢很小的,她只有这么一点……”
说着她抽出手,比划了一下:“这么高……”
“我是的,娘,我就是阿鸢啊。那年你出门的时候,摸着我的头说很快回来,你都忘了么?”
海秀枝愣愣的看着她。
虞停鸢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不对,也隐隐有些明白所谓的“状态不好”是怎么一回事了。
母亲看起来,似乎不大正常。
“怎,怎么会这样?是不是李定做的?!”虞停鸢脑子一片空白。在母亲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庞弘摸了摸鼻子:“这我也不知道,据照看的婆子说,一年前刚过来时就是这样。身上倒是没有明显的伤。”
虞停鸢默然,心想若是李定所为,她绝不会放过他。
“不过,这真是虞夫人吗?”庞弘还有点不敢相信。
虞夫人海秀枝的大名,他自然也听说过的。实在是无法与眼前之人联系起来。
“是。”虞停鸢点头,“是我娘。”
她从婆子手里接过梳子,半蹲下来,低声道:“娘,我就是阿鸢,我以前这么小,但我现在,已经有这么大啦。我一直都很想你。”
说着说着,她声音哽咽,视线渐渐模糊。
虞停鸢抬手摸了摸脸,湿漉漉的。
虞夫人吓了一跳:“咦,你怎么啦?你为什么哭呀?你别哭啊。”
她手忙脚乱,要替虞停鸢擦拭眼泪。
明明是关心的话语,偏偏一派童稚模样。
记忆中的母亲武艺高强,爽朗大方。虞停鸢从未见过她这般,也不知是受了多少苦楚才成为这个样子,不觉潸然泪下,
顾况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低声宽慰:“人找到就好,回京之后,找太医看看,好生调养,说不定就治好了。”虞停鸢心里乱糟糟的,胡乱点一点头。
她猜过母亲被困的原因,独独没想到是这样。
那个英姿飒爽的巾帼豪杰变成这般模样,又怎不令人难过?唯一可以安慰的是,娘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她要快些治好娘。
顾况把庞弘叫到一旁,细问经过。
庞弘挠了挠头,只捡自己知道的讲。
原来虞夫人住在小竹巷,已一年有余。平时由倚翠楼的“小海棠”托人照看。
那“小海棠”对照看她的婆子讲,这是她的远房亲戚,不许人薄待,偶尔也会亲自来看一看。——否则不至于让楼中其他人知道。
虞夫人平日里糊涂一些,但是力气大、会功夫,人也听话,给点美食玩具就能哄好。是以虽不得出门,好在没受过什么虐待。
顾况略一颔首。
……
虞停鸢勉强整理心情,试图同母亲说话。
对方听不太懂,但态度不错,还饶有兴致地带她去看自己画的画、写的字。
虞停鸢看后,眼睛更酸。
母亲许多东西不记得,却会在写字时,写她的名字。
“咦,你怎么又哭了?”海秀枝歪着脑袋,疑惑地问。
“没有,我眼睛有点酸。”虞停鸢勉强笑笑,“我们比划比划好不好?”
“好啊。”海秀枝重重点头,随后来到院中,摆个架势,正是她自幼习武的起手式。
虞停鸢定一定神,也以母亲教自己的武艺与之比划。
两人你来我往,本打算去休息一会儿的庞弘看后,呆愣一会儿,连声道:“我信了,我信了。”
海秀枝才比划片刻就叫停:“不打了,我饿了。”
虞停鸢依言停下。
此刻婆子已做好了膳食,众人一起用膳。
用过早膳后,顾况命人牵了一辆马车过来。
马车颇为宽敞,且内铺软垫,长途跋涉,也能适当减轻不适。
“回京不用特别赶,路上可以休息。”顾况又问,“你想什么时候出发?”
虞停鸢看一眼正在写字的母亲,轻声道:“当然是越快越好。”
“可以。”顾况点头,命人去安排。
海秀枝头脑不太清楚,记忆也乱七八糟,哄她说去京城找“阿鸢”和“阿骁”,她便欢欢喜喜应下。
众人这次不赶时间,直到次日黄昏,才抵达京城。
这几日,虞停鸢一心记挂母亲,很少与顾况说话,但心里对他着实感谢:“我先带我娘回家,多谢你了。”
“你我之间,不必道谢。”顾况摇头,“我先回宫向父皇复命,改天再来看你。对了,太医很快会到。”
虞停鸢点头,同他作别,先将母亲带回郡主府安置。
郡主带着夫人回来,府里上下格外激动。尤其是一些老人,更是淌眼抹泪。
虞停鸢让绿玉先告诉众人,夫人身体不适,暂不宜见人。她则亲自陪着母亲。
另一厢,顾况一回宫,来不及休息就匆忙更衣去见陛下。
皇帝正在用晚膳,看见儿子,没好气道:“你还知道回来?!朕还以为你和人私奔呢,闹出这么大动静……”
顾况垂眸听训,看起来恭谨极了。
皇帝叹一口气,视线扫过儿子眼下的青黑,终究是心疼占了上风:“说吧,虞夫人是怎么回事?”
顾况简单回禀父亲。
皇帝越听越惊:“竟有此事吗?那得该叫御医看一看的。找出病因,对症下药。”
“已经叫了。”顾况轻声道。他回宫后,更衣之际,已让人拿了他的名帖去御医署找御医。
皇帝噎了一下,这儿子可真上心。
“行了行了,你先回去歇着吧。”皇帝摆一摆手,“别打扰朕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