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港(106)
路清让猜不出她接的是谁的电话。
但如果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一定不会在今晚,和林奚吵这个架。
第 54 章
海上运输大多遵循固定的航海路线。
比如亚欧航线。几乎所有海运公司都会选择从中国港向南再向西, 自印度洋穿过红海,途径苏伊士,而不是绕道好望角——绕行所降低的时效,会以成本的形式增加进全球物价, 承运人和托运人双输。
搞不好还会影响各国民计民生。
这就是在“谁掌握了海洋, 谁就掌握了世界”后的隐藏重要条件——世界七大地理咽喉要道, 任一关键节点而带来的航线变动,都会随之引发全球性蝴蝶效应。
路清让不知道那晚林奚接到的是什么电话,她匆匆离开, 只是脚步快了些, 神色依旧淡定——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他猜测。
但第三天, 他打给林奚, 电话未通。
——可能在开会,他继续推测。
晚上,他又拨了通电话过去,依旧关机。
心里忽地生出些不太好的预感。
他刚刚出差返程,正在机场休息室等待登机, 因这两通电话, 他突然看不进面前的幻灯片, 合上电脑, 仔细回想最后那晚见她的场景。
一定还是公事, 但如果是公事, 集团内部的信息设有获取权限等级,一般人不会知道, 他只能打给程松元,终于得到一个解释:“林小姐去沙特了。”
沙特?红海?
要么, 就是那边分公司有什么新动向被老冯指派过去;要么,就是海运航线出了问题。
但那通电话不像是冯总打来的,那……
路清让指尖一抖,“去做什么?”
“路总,”程松元有些为难,“这不太好透露。”
路清让突然联想到最近的国际形势,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你没跟去,谁和她一起?”
“吴江。”
这个问题很好答,程松元没有犹豫。
“只她们两个?”
“路总,多余信息涉及公事,我不方便再讲了。”程松元婉拒更多的探听。
“路先生,麻烦尽快登机。”
机场已经反复提醒过好几遍,路清让才听到,不得不收了电话,去往登机口。
三个小时航班,路清让脑中一刻不停。
梳理新闻、关联动态、复盘林氏业务,他沉下心看向窗外,自我安慰,可能只是他想多了,毕竟程松元的语气没什么异常。
但飞机落了地,他立刻给吴江电话,同样关机。
林爷爷虽在医院,也接受探视,但人还在静养,暂不过问公司事,他也不能为着自己的推测过去打扰。
路清让坐上来接的车,一言不发。
官方新闻是在第七天发布的,视频中的外交发言人严肃认真:“中方对红海局势深表关切,将与国际各界共同维护红海水域航道安全……”
路清让正在开会,不小心将这条视频点出来,听到新闻播报的内容,会议室内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他,匪夷所思——路总刷手机也刷得这么一板一眼啊。
路清让头也不抬,又去翻阅其他相关新闻,有财经分析的《红海危机将持续冲击全球供应链,我国外贸影响几何?》,有形势专家对谈的《国际之变:根源、影响和出路》。
……
没什么有用的。
直至看到一则网友评论:“这两天好几处国际机场被炸了”。他心里咯噔一声,迅速抓起面前文件,向外走。
“路总?”
“路总!”
……
路清让短暂反应过来,丢下一句“跟老胡讲,我请假!”,推门而出。
“请假?”被扔在会议室的各位摸不着头脑,在他身后连声追问,“……请几天?那这个项目……”
路清让一边下楼一边继续拨打林奚的电话,还是关机。
他又打给程松元,这次成了忙线,接连三次拨过去,都是忙线。
他快速斟酌,决定打给奚家。
奚娜那边同样忙线。
路清让心又往下沉了沉,焦灼的情绪开始不由人地快速漫延。
他在林之乔和秦胜之间权衡,最后打给秦胜——林之乔不见得能和他说什么实话。
“让哥?”
接起电话的是李年年,听声音像在懒洋洋躺着。
“林奚有没有给你们电话?”路清让开门见山。
“没啊!”李年年欢快坐起来,“奚奚出差了!这一周都没回来!”
路清让按住额角,冷静回:“秦胜呢?”
“说。”
秦胜刚从厨房晃悠回来,从李年年手里捞回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盛气凌人。
“林奚去红海那边了是不是?”
路清让不跟他绕弯,单刀直入。
“红海?”秦胜愣了愣,“她没说。”
“你能不能联系到她?”路清让直截了当。
秦胜忽地认真起来,声音也异常正经了:“我问问。”
路清让坐在地下停车场等秦胜的电话。
十分钟,二十分钟,一个多小时过去。
他举着手机的胳膊已经快麻木了,手机终于嗡嗡震动起来,秦胜打听到的消息却依旧无用——“涉外保密”。
秦胜似乎在嗤笑,有些刻意讽刺:“不会出什么问题,那么多人跟着呢。”
话是随意,但炮弹不长眼,他的口吻中也藏着一丝罕见紧绷。
过了会,秦胜忽然反应过来:“她去出什么差?怎么不是林之乔去?”
不待路清让回答,他自己先想明白了,冷笑一声迅速挂了电话。
路清让没法再探听更多。既然秦胜确认了事件性质,不管是林家还是奚家,都应该会统一这么一个口径。他搁下手机,抵在方向盘上,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