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春霖(149)
从前她不明白,现在仍一知半解。
但似乎在今天早晨这幅场景中失了神,琢磨出了点什么别的。
家不是在某一个确切节点突然冒出来的,而是在细水流长的生活中慢慢现形的。
家是一种感觉。
这种念头突然冒出来,尤其是在与他相处的时候冒出来,让景和春吓了一跳。
她的潜意识……会幻想和翟以霖有一个家么?
听上去好遥远、好不切实际。
她不是很期待,细想又觉得也不算什么坏事。
那如果换成其余人呢。
景和春还没考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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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这场几年一遇的暴雨,他们临时在外住了这一晚。
淮宁公共基础建设还算到位,大部分区域排水都做得很得当,隔天还在下雨,但情况远没有昨天那样糟糕。
吃过早饭,两人与各自家长说了声,王叔答应来接。
他们午饭前就回家了。
离开的时候,景和春总感觉自己忘拿了什么东西。
整个上午,翟以霖没提及她昨晚睡着后的情况,也没故意显摆自己得逞,与她住在同一房间。
如今,景和春越来越看不懂他,不理解翟以霖的脑回路。
他的喜欢有点病态,就像是赖定她似的,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够共处一室的机会。
但他不逾矩,不做任何出格动作,甚至甘愿挤在并不宽敞的沙发。
大费周折、费尽心机的这番举措,目的好像并没有那么不纯。
他就是想看着她,想感受彼此的气息,想寻求与她同一封闭空间内的安全感。
她不知道,睁眼就能看到彼此,是翟以霖最喜欢的小细节。
以至于之后的日子里,景和春在家里、在学校阖眼小憩,总能在醒来后第一时间看到一双眼睛。
就像是守着自己的猎物一般,他望向她,黑眸沉静,在相撞的那瞬间擦出些光亮。
就这样静静看着,神色甚至不会产生一起被抓包的慌乱与愧疚。
每每如此,紧接着又会听到他行若无事地开口说话,找些什么无关紧要的话题。
这事儿要是细想,其实有些可怖。
但景和春偏偏是不会细想的人。
她还有那么多事要干,哪有空在意这么多。
她与翟以霖在心照不宣中“和好”,关系回温,没有之前那样热络,倒也相处得很舒服。
最主要的是,每晚辅导重新提上日程。
家庭教师复职,景和春很高兴。
虽然有时候目光太过大胆,动作不太规矩,起码教得仔细,讲得认真,还不厌其烦地日日造访,景和春倍觉感激。
她把这事大致告诉了林蕊,没有讲太多细节。
林蕊表示惊诧,原本打算发的消息改为一通语音电话,她在连接后急忙问,“所以你这是——利用他?”
“不算吧,他挺乐意的啊。”景和春啃了一口苹果,在嘴里咬得嘎吱嘎吱脆。
诚然,她愿意和好掺杂了许多外在因素,对他另有所图。
可也是真的,不觉得有哪里不好。
若要这么算,不肯放手的是翟以霖,她勉强自己延续这段关系,为他提供了情绪价值,他付出点什么不为过吧?
林蕊头一回见人把“利用”说得这样理直气壮,听完景和春这样一反驳,自己的思路好似被带着走了。
有句古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却觉得这两人的情况恰恰相反。
因为她感觉这个翟以霖就不是正常人,景和春现在也有点不正常的趋向……
两人凑到一起,各自的想法、相处的模式,当然不是他们这些常人能懂的。
轮不到她说话,林蕊不打算插手。
她们之间的话题也被其余更重要的事淹没。
日子一天天地过,高强度的复习让谁都吃不消,高三给人的疲惫感后知后觉漫上来。
像是一场马拉松,中途放弃是大多数,只要能坚持到最后,成绩便一定不会太差。
她们平常见不到面,只能隔着网线相互打气。
林蕊有时候挺羡慕景和春的,小地方与大地方在各个层面都没得比,每每听到她在聊天中提起琐事,又或是看她微博记录日常,林蕊恍若接触到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在教育方面差距也大,景和春向她分享的笔记、讲题的思路,是小城镇的师资水平教不出的。
景和春紧紧握住了这次机会,没有因别的事而错失任何,林蕊为她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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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过着重复的日子,高三的前几个月过得很快。
翟以霖是明事理的人,自从两人关系缓和,便安分起来,从不影响她学习。
生活很平淡,也很顺心,景和春以为会一直这么过下去。
却还是发生了让她郁闷的事。
徐牧筠近来态度尤其反常。
他们之间的交流频率本就极低。
而这段时间以来,在寥寥几次的对话中,他的语气较以往冷淡多了。
分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上次答应过国庆相聚,便不会随意将这句话抛在脑后。
等真到十一假期那几天,徐牧筠却假借忙碌之由推辞,轻飘飘地违背承诺。
景和春知道他的性格。
若是直接问,怎么也不会从徐牧筠口中撬出答案。
她只能闷头思索。
自顾自琢磨一阵:上次暴雨夜,他的言辞还与从前那般温润体贴;而之后却有所不同。
她猜测这便是时间节点。
顺着这个具体时间信息去找,终于有了答案。
那天,疾风骤雨突降淮宁,她被迫之下爽约徐牧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