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春霖(150)
狼狈收拾了一整晚,等到终于安顿下来,景和春倒头就睡。
——手机里却有一通他的未接电话,来自凌晨十二点。
当时没接到,此后也不知情,放任自流。
直至从时间的尘土中翻出这通电话,记录显示呼出1分31秒,景和春茫然。
她不知在这短暂的九十几秒内发生了什么。
却能轻而易举想到是谁接通的。
她久违地翻越阳台,擅自闯入翟以霖房间。
一时心急,没料到屋主不在,翟以霖还没回,忙于处理学生会的工作。
来都来了,她没有调头折返,干脆在他房内等他。
景和春推门进去,仍是不适应环境的黑暗,很艰难地辨识方向,最后别无他法地开了房间的灯。
除此之外,景和春没再动他房间一丝一毫。
只是随意地坐在地毯上,倚在墙边,掏出随身携带的单词本开始记背。
始料未及的,她睡着了。
而意料之中的,她徐徐掀眼,撞进翟以霖的视线。
少年毫不遮掩地打量她,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闲适。
周身散逸的气质极具侵略性,像是看待一只不知天高地厚、无所忌惮而闯入狼窝的兔子。
即便如此,这只狼却迁就着她的姿势半蹲,高大身子被迫折迭,那模样,着实委屈了他。
这样一看又不可怕,徒增几分反差。
当然,景和春的反应也不如兔子般畏畏缩缩。
她目光不避不闪,身子不退不让,干脆以这般姿势、距离t,先一步开口,“我们被暴雨困在酒店的那天,在我睡着后,我手机有电话吗?”
他诚实应声,“嗯。”
“是徐牧筠?你接了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她疑惑着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埋怨。
他们离得那样近,一开口,温热气息就能喷薄着铺向对方。
他视线垂下,不知又落在了哪儿。
开口只是轻描淡写:“忘了。”
“……?”
景和春更是狐疑,观察者他脸上神色,不知真假。
“那他和你说了什么,还记得吗?”
问完,在片刻的沉寂之后,她不可置信继续道,“不会也忘了?”
“嗯。”
听到这理直气壮的一声,景和春瞬间头大。
“你还有理了?”
她倏然不愿再继续问下去,撑着他的肩膀,费力站起身。
猜也能猜出,徐牧筠大概是因为听到翟以霖接了电话,而不开心。
景和春叫他筠哥哥,心里也的确把他当亲哥哥,他一定也把自己当妹妹看待。
若是以这样的角色、这样的立场出发,他的确有产生不悦的资格。
毕竟他在的视角中,他们才刚吵过架。
结果又这样一声不与他吭地和好,他难免接受不了。
搞明白事情经过,景和春不再纠结。
翟以霖见她要走,当即拉住,终于承认自己的不是,“对不起。”
景和春停下来,手腕被他圈在掌中。
她没说话,翟以霖霎时有些慌乱,“我错了。”
景和春还是不吭声。
她别过头。
翟以霖察觉事情与他设想中的有异。
于是语气试探着问:“你不怪我?”
也不是不怪。
景和春现在很乱,甚至有点委屈。
不管翟以霖的隐瞒是有意还是无意,这都并非重要的。
景和春固然埋怨他,却更讨厌徐牧筠在没有任何沟通的情况下,而对她忽冷忽热的态度。
翟以霖附身靠近,还在等她的回答。
这样一个乖巧、贴心的倾听者,轻而易举攻破她的心房,景和春不自觉吐露。
“无论你们说了什么,我都没掺和进去。”
“电话不是我打的,也不是我接的——徐牧筠要是在我面前摆脸,就是他的不对。”
她看起来真有几分苦恼,甚至气愤。
翟以霖虽心疼,唇角却很不厚道地翘起。
他没想到事情的结果会向他这边倾斜。
别有用意的一通电话,在她面前轻描淡写的解释,他这番“无耻”之举,自损几分,攻击效果却极强——
把徐牧筠在她心中的印象贬低得一落千丈。
值了。
不过他的确没说谎,那晚具体说了什么,翟以霖已经记不太清了。
电话接通后的第一秒,徐牧筠心急如火询问她情况。
翟以霖不疾不徐开口打招呼,仅仅一个“喂”字,就能让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
这个挑衅,让一分半钟的通话,有整整一分钟是在无声中度过。
徐牧筠似乎是在花时间消化两人生更半夜共处一室的事实,又像是已经猜到什么、被他气得不轻。
总之,语气僵硬地询问几句情况后,徐牧筠忍无可忍挂了电话。
翟以霖觉得,他也不过如此。
和之前那几个一样好解决。
他一边占了便宜,一边安慰景和春卖乖。
“真的?他徐牧筠竟然是这样的人?”他的声调柔得能化成水,“芽芽别气,不要放在心上,不值得,别气坏了。”
翟以霖佯装善解人意,“他肯定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绝对不是有意冷落你的。”
事情一直到这儿,已经被他带偏。
景和春无瑕顾及他们当晚到底说了什么,只对徐牧筠的态度耿耿在怀。
最后,翟以霖摸摸她的脑袋,含着笑意,凝了她好一会儿。
景和春情绪冷静了不少,绷着小脸扭开头,从他掌中挣脱,像只傲娇的小猫。
“你笑什么。”她气哼哼问。
“我笑呢,幸好你是这样的姑娘,”他轻声,发自内心地说,“你不会让自己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