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春霖(51)
景和春此刻尴尬地憋不出一句话,艰难挤出一句谢谢便迅速关门。
拆包装的动作都变得生疏,她笨手笨脚撕开背胶,整个卫生间只剩下窸窸窣窣的声音。
以为翟以霖走了。
下一秒又隔着门听到他声音。
“裤子,要换吗?”
景和春已经顾不上害羞和尴尬了,只小小声诚实答,“要。”
像是透过语气感知到她的情绪,他再次递东西进来的时候突兀地补了句。
“没别人听见,放心。”
他已经自作主张把自己排除在了“别人”之外。
景和春红着脸点头,半晌才意识到他看不到,于是重重“嗯”了声。
她匆匆处理完出来,无所适从地抓着衣角擦干手上的水,没在外面看到翟以霖。
同时,床上被她弄脏的床单被套也一概不见。
景和春大脑空白,想不明白事情经过。
很快,听到阳台那边传来两道声音。
“翟以霖,你又去哪了?不是说了要陪我打游戏吗!”
“在阳台洗东西,你先玩。”
“大早上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洗床单被套?”
“天气好,正好洗一下。”
凝滞的空气在这一刻倏然畅通,景和春绞尽脑汁思考怎么为自己闯的祸善后。
翟以霖却已经找到了借口,把弄脏的床单被罩换下去,自己亲手洗。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又或是隐瞒之后如何偷偷解决的事情,就这样被他发现。
景和春高高悬起的心终于在这一刻找到安稳的停靠点。
却又很快剧烈跳动起来。
她所有尴尬与失措的少女心事并未消除,而是被人妥帖地保护好。
他说天气好。
景和春抬头望向窗外,蓝天远阔,望不到边。
今日无风、无雨、也无晴。
其实只是普通天气。
久旱盼云霓
翟以霖阳台上待得实在太久, 程乾宇等不及,拍拍屁股走了。
景和春磨磨蹭蹭,最后还是小心翼翼推开玻璃门, 慢吞吞凑上去。
她轻手轻脚, 没发出什么声音。
他坐在矮脚板凳上, 所有被卸下的床品都浸湿在一个大盆中。
翟以霖握着被单一角, 一向干爽洁净的手背肌肤沾着滑腻的肥皂水,为平日里清峻出尘的他添了些烟火气。
却迟迟没进行下一步动作, 正犯着难。
没过多久, 他放下手中东西,用一旁的毛巾反复擦净, 才从口袋中拿出手机。
或许真的没察觉, 或许是发现了却不打算出声。
直到她凑近,他仍目不斜视滑动屏幕, 时不时又拎起那块布端详。
景和春疑惑的目光下滑, 落到他的手机。
翟以霖没有遮挡,且对她不设防,她得以看清界面字样。
“顽固血渍消失术!床单洗完就像新的一样!每个月女性朋友都会来例假……今天教大家清洗的小妙招……”
自己闯祸就算了, 结果还让别人收拾烂摊子。
景和春心怀愧疚,声音微弱, “哥……是洗不掉吗?”
景和春紧张说完, 小心翼翼观察他表情。
和平常一样, 清清淡淡,尽管知道没多大事,她的心还是不自觉揪起。
翟以霖没有立刻回答, 他掀起薄白眼皮,对上她视线。
两人离得很近, 准确地说,是景和春凑他很近。
他敞着腿坐着,而她抱着膝盖蹲在旁边,即便两人是这般姿势,景和春还是得仰脸看他。
这一片都是别墅区,层数不高,阳台的视角只剩碧空如洗、茂树成荫。
余光一片澄净天景,世界安静得如同被抽成真空,耳边只剩下细微风声,繁枝飒飒摇晃,节奏阵阵,如同绿色浪潮。
景和春才察觉自己逾越了正常的社交距离,甚至懒洋洋压着他的半边身子,将重量也交付一部分给他。
她慌忙低头,错开视线,发丝刮过耳廓,痒痒的,而盆里那股清新花果香的泡沫气息更加明显。
不自觉吸吸鼻子,闻得仔细,她悄摸往旁边挪了点,试图冲淡那股不自在。
而他的视线仍落在她发顶,半晌落下一声松散的笑。
“景芽芽,”他的专属称呼一出来,无形中便把关系拉进,“在我面前,你需要顾虑什么?”
他言辞认真,一本正经地讨一个答案,偏偏又含笑。
清醇声线按摩她每t一寸神经,蛊惑人放松下来。
景和春张张唇,眼睫眨动飞快。
随后,尽管声音闷闷,也认真回答,“我……初潮来得晚,初中前甚至没听说过月经这回事,有个异性朋友就因此嘲笑过我。”
每每提起这件事,景和春还是会难过。
没来月经的时候被笑话不是女生,经历初潮之后又被当做另类看待,年少无知的梁凯便是让她留下心理阴影的罪魁祸首。
两人从小吵架拌嘴,景和春没有真的生过几次气,唯一在心里宣判与他绝交的时刻就是因此。
所以后来他的表白,让她感到惊诧又荒谬。
这段关系无论怎么修复,就算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情面上,也只能止步于朋友。
她或许会和任何一个人在一起,但绝对不会和梁凯。
“后来在并不好的经验中才慢慢摸索出概念,知道这是我们女生特有的生理现象。可这没什么好的,体育课请假、大扫除碰不了冷水,这些都招致过多目光。”
“月经代表着麻烦、累赘、负担,似乎在所有人眼中都是这样。它因而被隐藏,对它避而不谈几乎成了一种默契。”
景和春声线不太平静地说完,看向他的目光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