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月[追妻](110)
这些都是温温心愿单上写的。
盈缺不解地歪了歪头,血液在他面容上划下一条朱线,他却浑然不觉疼似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我也不想用孩子这招的。”他的肩微微地垮下去,“可是,你哪怕死,哪怕要我死,都想离开我。我没有办法了。”
盈缺的神情与语气,让温温意识到,他不是试图洗脑她,而是真的在疑惑。
温温无法理解自己当初是怎么喜欢他喜欢了十年的,她嫌恶地冷视着他,“你就是个怪物。”偏执的、不通人情不明常理的怪物。
怪物二字,像是一柄利剑,刺入盈缺胸膛,令他脸上失了血色。
他看着温温,眼睛里有湿润的点点水光。
温温蓦地抓牢了桌上的摆件,以为盈缺还要继续强迫她,但他只是转过身,像是暗夜的河里的一团泥沼,默默地从房间里退出去了。
血珠淅沥地落了一路。
自这天以后,温温与盈缺撕破了脸。
温温向来是很能忍的一个人。
但她绝不容许自己与“成为母亲”这件事沾上边。她没有得到过爱,更不懂如何给予爱,又如何去抚养一个孩子呢?
她经历过的苦楚,不想再让下一代尝试了。
如果盈缺胆敢真的让她怀孕,她会想尽一切方法,哪怕玉石俱焚,都不会让孩子降生。和她当初一样降生在没有爱的家庭里。
何况,她现在的处境已足够窘迫,若是未婚生子,更抬不起头做人。
盈缺大可以像他父亲一样,到处沾花惹草。这个社会本就对男性宽容。可温温不行。
温温开始了反抗盈缺的漫长战争。
没有章法地,只要是与盈缺相关的事物,她就砸烂毁坏,只要是盈缺说的话,她就冷嘲热讽,只要盈缺出现在她面前,她就寻死闹活。
理智上,温温明白,这样下去就会越弄越糟。可她找不到出路了。
哪怕是一分一秒,她都无法再在盈缺身边待下去。
可令人悚然的是,纵使温温态度尖锐至此,盈缺依旧不肯放她离开,连出差时也将她带在身边。
冬至这一天,罕见地飘了雪。
莹莹雪花落在一座小山上。
随风飘扬,掠过山顶的一场夜宴。
夜宴纸醉金迷,各界的名流淑媛觥筹交错,雪花如同一枚小镜子般,映出五光十色酒酣耳热的场景,继续向前飘。
往前有个小山坡,山坡上是别墅,雪花终于歇了下来,在别墅二楼的窗框上安了家。
“吱嘎——。”
一只戴手套的手合上了窗户,雪花被屋内暖气消融的同时,月色下炸开一片烟花。
靠坐在窗边的温温,眉间紧蹙地回过头,望着不知何时进了房间、替她关上窗的盈缺,道:“滚出去。”
盈缺仿佛没听到般,含着微笑自顾自道:“小心着凉。”
“喜欢吗?我请人放的烟花。”
烟花映出他瘦岩岩的身躯。
短短几个月,盈缺清减得厉害,颊边肌肤仿佛月下蜃窗般,晶沁得呈现出一种虚幻感。唯独额角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疤,细看之下,红殷殷的艳得惊心。
温温在心里暗道一声活该。
温温走神时,眼前人又抢声道:“抱歉,我知道你不喜欢今天这种场合。我其实也很不想让他们见着你……”他话末的语音放得轻了些。
“之后的订婚宴,就我们两个人过,怎么样?”
温温嗤笑,“订婚宴?盈先生又在开什么玩笑。您这样的身份,我可高攀不起。”
方才开窗后钻进来的几团冷风,仍堵在温温周身,盈缺取了张毛毯给她披上,“我没开玩笑。你醒来那天我就说了,你是我未婚妻。”
温温一把将毛毯拂落在地。
这种拒绝他靠近的戏码,已重复上演了不知多少回,这人却总乐此不疲的。
盈缺乖驯地捡起毛毯。
温温听盈缺语气不似作伪,不由冷了脸,“订婚?盈先生是想和我结婚?不怕我到时候在公证处,将你的恶行告诉所有人么。”
盈缺垂下眼帘,整齐地迭着毛毯放回原处,淡声威胁道:“你妹妹她——”
温温冲过去扬起手,喝道:“够了!”
盈缺截住她的巴掌,“囡囡,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接受我?”
温温一阵恶寒。
她昂起下巴,直视盈缺,一字一顿,“除非你死。”
盈缺呼吸停滞般怔住。
夜空中繁丽的烟花,照得他眼睫上流光溢彩,如受了伤奄奄一息的燕雀,轻轻地打着颤。
他嘴唇翕动了两下,才发出声音:“那可不行。”
盈缺笑着,额角的疤与秾丽的眉眼交相辉印,在这一刻看起来竟像染了几分凄楚,“我死了你怎么办。我可不想别的男人与你白头到老。”
哪怕只是想一想有这种可能性,都不行。
盈缺迫切地朝温温吻了下来,像是急于求证什么般,这是他被温温拆穿图谋后,时隔多日第一次吻温温。
温温满怀厌恶地避了开去。
远处,烟花声与笑语声沸反盈天。
静谧的屋内,盈缺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吻落了空,忽地,一颗滚烫的晶莹砸入温温眼眶中。
啪嗒,这泪像是砸在了温温心上。
她沉着脸齿关相抵,抬眸望去,盈缺神情一片空白,忽地,陈述事实般字句破碎道:“你不爱我了。”
明明是很寻常的一句话,温温却感觉自己像是撕扯成了两半,疼得无法保持理智,她推开盈缺,斜睃着他道:“盈先生现在才发现是不是太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