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他禁欲又高冷(117)
她说完,再未停留。
抬步走出了慕知意的房间。
只留下慕知意一个人在巨大的黑暗中,独自伤神,似要被无穷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她怎么会不是她的母亲呢?
就算她不认她,她也是。
早在她记事时,她就知道,每回她在街道巷子里和别人玩闹时,都会有一道目光在看着她,虽然她不知道那是谁,可她能感觉到,看她的那个人很想来她面前跟她说说话。
直到后来,她在府中见到了她的姨母,她觉得她好眼熟啊,和那个总是偷偷看她的人很像,只是,偷偷看她的那个人眼神很温和,姨母看她的目光很疏离。
直到十岁那年,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才明白那么些年里她的所有‘好运气’都是柳舒在背后关怀她,她才是她的母亲,可她想不明白,为何她不来认她呢?
为何她不能来抱抱她,陪她玩,就算是以姨母的身份也可以。
后来,她知道了十七年前的事,知道了柳舒和柳婉之间的恩怨,她才彻底理解为何柳舒总是待她淡淡的,虽然她不知道当年她受了多少伤痛。
可她能想象到。
每回她去寿安寺上香祈福,寿安寺里的小沙弥给她的礼物,都是柳舒吩咐的,这些年她遇到的任何伤害也都是她帮她解决的,就如黎商的死。
她看淡一切,不在乎生死。
却为她做了那么多。
柳舒于暗夜中出了恒阳侯府,是慕万松亲自将她送上马车的,马车辘辘前行,在夜间宽敞的街道上行驶,柳舒坐在马车内,神色很沉,方嬷嬷极少见到她这般模样。
开口宽慰道:“姑娘也别担心,郡主她有自己的主意,不会有事的。”
柳舒眉眼间染了温和与无奈,淡淡道:“她与阿梨的性子一点都不同,太过犟。”她轻叹了声:“十五年前我既回了上京城,就早已将这条命置之度外。”
“何必要连累了她。”
方嬷嬷也轻叹了声:“那姑娘可想过,郡主她自幼缺失母亲的疼爱,这是她最渴望的,怎可能看着您去——”方嬷嬷没继续说下去:“老奴会让孙嬷嬷劝劝郡主的。”
慕知意身边的孙嬷嬷是当年柳舒生下她后离开京城时,就安排在她身边的奶嬷嬷,刚生下她就离开,身为一个母亲,又如何能放心的下?她怕慕万松待她不好。
让他起了誓言。
也怕老夫人不疼爱她,怕柳婉会虐待她。
柳舒阖上了眼,过往的记忆在这一刻如潮水向她涌来,就算已过去了十几年,却依旧清晰如在昨日,被人陷害打骂的屈辱,在肃州庄子上受尽的虐待。
她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她要的不是活着,是她所憎恨之人都给她陪葬。
无一例外。
她本以为她的一颗心早已冷硬如石,可她终究还是有软肋,她的意意和阿梨,她得护她们安好。
——
慕知意夜半时分才入睡,半梦半醒的睡得很不踏实,直到天光微亮时才沉沉的睡过去。昨夜慕万松送走柳舒后就来过她院中,只是,慕知意并未见他。
慕万松今日下过早朝,在长安街上给她买了她爱吃的甜点送过来,见她还在睡着就又离开了扶云院。
待到巳时三刻,慕知意才睡醒过来,在榻上躺了会儿感觉眼皮沉沉的,像是肿了起来,就先坐起身唤了碧荷取冰袋来敷眼睛,随后起身下了榻。
与往常一样洗漱用膳,只是一直不曾开口说话。
碧荷和采莲在一旁侍奉着,也都不敢言语,整个扶云院的上午都是安静的,慕知意坐在院中的古槐树下出着神,昨日夜间落了一夜的雨,今儿的天气很是凉爽。
携了花香的微风吹拂在脸上凉凉的,很舒服。
半个时辰后,她整个人从睡梦中彻底清醒过来,关于昨夜的事也不再去想,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也没什么可顾虑的,去做自己该做的就是了。
她起身让碧荷拿来了剪刀,修剪着院中昨日被雨水打折的花枝,孙嬷嬷见她有了生气,就上前来陪着她一起,昨夜她得了柳舒的吩咐,要来劝一劝慕知意的。
未等她开口,慕知意先与她道:“嬷嬷,有件事需要你帮我去做。”
孙嬷嬷笑回:“姑娘只管说。”
慕知意侧首看向她:“我想去肃州置买一座别苑出去散散心,碧荷采莲都未经手过生意上的事,只能劳烦您去帮我选一处,最好是有山有水能修养身心的地方。”
孙嬷嬷有些迟疑。
慕知意继续剪着花枝:“嬷嬷若嫌肃州太过路途遥远也没关系,我不去散心就是了。”她这话一出,孙嬷嬷哪有不应的道理,回着她:“老奴哪会嫌远,明儿就去为姑娘走一趟肃州。”
慕知意对她莞尔,继续修剪花枝。
关于孙嬷嬷是柳舒的人,慕知意一直都知道,从前她也一直有意让孙嬷嬷把她的事都告诉柳舒,而现在她答应了裴清允,之后夜间总要外出。
不能让柳舒知道这件事。
——
酉时。
西山云霞似火。
裴清允见过几位朝臣后,一直在书案前处理公务,书房半敞开的窗牖被云霞染红,折射进屋内,细细碎碎打在他落笔的修长指节间,如暖玉般透亮。
一刻钟后,他将手中狼毫放于笔架,自书案下的木屉里取出一根金镶玉竹,拿在手中以小刻刀雕刻,一尘走进来禀道:“公子,瞿少卿到了。”
裴清允颔首:“让他进来。”
瞿禛时任大理寺右少卿,未入仕之前也和慕知彰那些奉阳书院的学子们一样,对裴清允有着极深重的敬仰,曾在春日宴的矮山之上便是他一句一句告诉裴清允长乐郡主是如何救下了安帝,今日他前来并非是他主动,而是裴清允邀他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