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薄幸(345)
容厌、亲征。
耳边惊雷怒响。
叶晚晚眼睛猛地睁大,倏地往前一步,极目想要往前方看去。
可她几乎是站在最后面,最前方的容厌,已经离开了祭坛。
IF线:如果在叶晚晚十岁那年多一场暴雨[
秋祀过后, 叶晚晚难得清净了小半个月。
叶云瑟这些时日不舍昼夜苦练医术,时时刻刻都捧着一本手掌大的册子,背诵叶晚晚为她写下的数百可能用得到的方子, 练习如何治疗常见的外伤。
叶云瑟已经确定了,再过一个月, 她就要往西南去。
叶云瑟自幼在上陵的荣华锦绣堆中长大,西南辛苦之地, 她不知道她今后会面临怎样的将来,会不会十分辛苦?
只是, 这段时间,她忽然也有了陌生的感悟。
如果有一轮太阳在身边,会是什么样的体验?
上陵没有人相信, 她叶云瑟居然从小处在这样的光辉之下。
没有人知道,在叶晚晚身边,她再怎么私底下努力, 也无法企及她的天分。所以,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这点医术算得上什么, 可是,当她试着走出去后, 才发现——
即便她会的没那么多、医术没那么高明,却也足够挽救许多人。
这世上并非走到极致的人才有价值,即便微小如萤火,也能是照亮许多人的微光。
今后或许会很难,或许会遇到想不到的困境, 可是, 叶云瑟心底隐隐坚信,她走出去了, 就绝对不会后悔。
叶晚晚看着叶云瑟似乎变了一个人一般,她也发自内心地渴求着那一日的到来。
阿姐要去的西南,那是容厌作保的好去处,纵然会遇到艰难,也好过别的地方。
待阿姐离开上陵,她便也要离开。
距离秋祀已经过去了许久,她没有再见过容厌,也没有再见过楚行月。
皇城上下都处在少帝即将亲征的动荡之中,叶晚晚不知道朝廷是腥风血雨还是风平浪静,那都是距离她很远的事情。
只是,容厌真的要亲征吗?
叶晚晚还记得北面刚刚开战时,消息传到上陵,叶云瑟紧紧攥着她的手,心慌地说着战事的可怕。
不管是谁,刀剑不长眼,战场是堆人命的地方。
容厌在楚太后眼皮子底下长大,他再怎么聪慧、再怎么精于谋算……战场上,他是最大的靶子。
再过几日,便是他出征的日子。
叶晚晚恍惚地想,悬园寺后山的那一个月夜,会不会是最后的一次相见?
那时,她从没想过,第二日他就要宣告亲征。
他是要去战场啊。
此去生死难料的地方。
叶晚晚偶尔会想起那日他最后朝她伸出来,没有碰到她又收回的手,想到他因为极力克制,手背绷紧的青筋。
她与他之间,总是有那么多的欲言又止、 欲说还休。
时光一日日过去,便如东流去的江水,逝去便无法追回。
人世间许许多多无法追回的事情,说不定哪一刻,就已经成为定局。
八月底,叶家与楚家交换了庚帖。
楚家在上陵的每一个举动,都会引起所有世家的观望。
一时间,叶家的门槛几乎要被踏破,阵仗浩大,整个上陵都得知,楚家的第一公子楚行月,有意迎娶叶家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孤女。
包括皇宫。
御书房中,容厌站在沙盘前,从容不迫地与诸位将军推敲着当今战况与策略。
月上梢头时,众将士才纷纷回府。
人散去后,容厌依旧留在沙盘前。
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有三根手指明显僵硬,完好的左手屈肘握着一册装订并不雅观的密信。
他还有许多类似的情报,一条一条地将所有金帐王庭将领、民众习性悉数罗列。
饶温不需要等容厌读完,他习惯容厌能够一心多用,同时处理许多事务,便照常在一旁汇报宫中的动向。
说到太后宫中,最多的便是楚行月与叶晚晚。
与叶晚晚的婚事,楚行月终究让太后松了口。
容厌想到了白日去太后宫里交接,他在门外听到的一句句情比金坚的恳求。
楚行月说:“侄儿与师妹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雪山上,侄儿与她许定终生,不离不弃。”
“若非历经生死,命悬一线见到彼此真心,侄儿断不会如此固执。”
“她自然十分愿意。”
“求姑母成全。”
白日里,叶家已经与楚家换了两人庚帖,合了八字,不日便要依次走过三书六礼。
叶晚晚就要成为楚行月名正言顺的妻子。
在世俗眼中,叶家只是上陵末流氏族,楚行月却是第一世家楚家的继承者。
在楚家局势如此紧张之时,叶家一个孤女,居然还能成为楚行月的正妻。
她也十分愿意。
多么你情我愿、情真意切、脍炙人口、感人至深的情谊。
感人到似乎插不进去任何嫌隙,至于别的人,就像黏在上面的苍蝇,显得多余而惹人厌。
饶温看到容厌手中的信件许久没有翻动,而被他握住的那一角几乎要被捏碎。
饶温顿了顿,适时停下,等了片刻。
容厌神情平静,眼眸也只是微微的冷。
饶温却莫名地隐隐不安。
他头一回看到容厌这般不在状态,甚至情绪这般明显外露。
就在他忍不住要出声提醒之时,容厌终于翻动了一下手中的书信。
饶温没有再汇报正事,他犹豫了下,迟疑道:“陛下……在想叶家女郎?”
御书房中转瞬冰凉下来。
容厌眼眸望向他,问:“你为何觉得孤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