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薄幸(346)

饶温怔了下。

这还需要问吗？

“这些年，您私下里与叶家女郎不是……”

他想说，旁人都看得出来的。

容厌阖上书页，打断道：“说到哪里了，继续。”

上陵阴云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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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月公子哪里不好吗？”

叶云瑟将叶晚晚揽到怀中，轻声询问。

今日楚家派人来到叶家，虽然没有带来聘礼正式提亲，却也差不多是定下了叶晚晚与楚行月的婚事。

这一回，前厅却没有传晚晚过去，直到人散了，这消息才传到姊妹二人耳中。

叶云瑟注意到，晚晚并不开心。

叶晚晚靠在阿姐怀中，千头万绪。

是啊，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是楚行月哪里待她不好吗？

她怎么能说不呢。

可是……

“我不喜欢。”

这就是理由。

叶家与楚家结姻亲有许多的好处，她嫁与楚行月，更是天底下最风光的女郎。在一切繁荣锦绣面前，她的喜与不喜，说出来都显得可笑。

叶云瑟静静地看着她。

就像很多人不理解她，不理解她宁愿舍弃上陵唾手可及的富贵去做一个医女，叶晚晚的回答同样很难理解。

可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他让她不舒服了，让她不开心，日日都低沉抑郁，这就是最大的原因。

叶云瑟没有发表什么看法，只是慢慢地笑了笑，道：“你以后要去江南吗？或者，若你云游四方，一定要常来西南看我。”

“听说，南面有千奇百怪的钟乳石林，有浪击千尺的瀑布……说来想笑，我曾想要未来的夫婿带我看一看四方的山河，只是，我不想寄希望于别人了。将来，我们可以一起去看。”

晚晚随着她的话语一同畅想。

明明天地辽阔，任鱼跃鸢飞。

她还有那么多的风景没有去看过。

叶晚晚也弯了弯唇角，嗓音轻轻，像是害怕惊醒这一场美梦。

“一定。”

在叶家的宅院之中，没有父母兄弟，叶晚晚鲜少能得知朝廷的状况。

直到两日后，王师就要北上的消息传来，她才知道——

容厌那么快就要走了。

叶晚晚有些恍惚，站在瑟瑟秋凉的微风之中，如隔世经年。

许久，她垂眸，继续挑拣出今日出门佩戴的簪钗。

叶家如今看她看得很紧，生怕她与楚行月的婚事出了什么意外，便是出门，也会被层层阻拦。

今日楚行月出宫，人在楚家，叶家便终于松了口，允她出门，特地为她与楚行月相见留个方便。

披上厚衣，带上幕篱，叶晚晚在紫苏的陪同之下，叫上马车出了门。

她不想去见师兄。

只是那么久了，她想要出去走走，也想送信给江南生尘堂的师兄弟们，报个平安。

秋意正浓，上陵这专门培育的梨花，也到了开谢的时节。

褪去了纯白，各色争奇斗艳的菊花，盛放得热热闹闹地抢占了皇城的大街小巷。

叶晚晚漫步在其中，只觉秋霜太早，她还是更喜欢春夏的梨花。

却有一人，守株待兔一般，不知不觉跟在了她的身后。

叶晚晚察觉不对，周围人山人海，她敏锐地找到距离她不过几步之遥的人。

那人被她发现，没有惊慌，而是干脆地走上前，道：“郎君在前方江南景等待女郎一见。”

叶晚晚怔了怔，莫名想到一个人，手指攥了攥。

她听到自己有些紧张地发问：“……是谁？”

IF线：如果在叶晚晚十岁那年多一场暴雨

是想在拔营出发之前, 再见她一面的人。

叶晚晚只听那人说了一个字，便得到了答案。

前方本是迷雾重重昏天暗地，忽然之间, 一条开满艳丽罂粟、莺飞蝶舞的歧路，在她脚下徐徐铺开。

这是她人生的歧路。

是她本就不该有交集的人。

此刻, 说不定，叶家已经给楚家递去了消息, 楚行月还在等着她。

如果说，后山那夜的相见并非她所愿, 那此时，总是她的选择。

叶晚晚在江南景解下了幕篱，紫苏接过, 同带路的那人一同守在门边。

晚晚走进了这个名叫“在水一方”的雅间之中。

入目是一处高山流水的盆景，四下有珊瑚、鲜花、名画，一道鸳鸯座屏隔开了一方小室, 室内有琴棋书画。

茶案上, 茶海中已煮好了一轮香茗, 属于她的那杯茶已经斟好，芳香沁人。

人不在茶案前。

他靠在窗台边上, 左手屈肘捏着一杯茶，窗外人来人往，秋日金色的阳光斜入，与幽幽上浮的茶烟交相辉映，他侧脸线条似金线描摹, 面容映在碧色晃起微澜的茶水中, 好看得像是一幅画。

叶晚晚入画。

她敛衽屈膝，跪坐到茶案前的蒲团上, 面前紫砂壶中的水已经沸腾，轻纱一般的山泉水雾在她眼前漫开。

寂静不曾因为另一人的到来而被打破。

温暖的阳光在身侧追逐跃动，房中花灯火光轻舞。

她看了窗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微微垂首，只看着眼前灼热的水雾。

他一直在窗边，所以，他看得到，她没有犹豫就跟着他的人到这里来见他。

……她来了。

她想再与他相处片刻，可她不打算说出来，也不打算与他说什么。

就当是，她对他，真的独断任性惯了。

灼热的水汽打湿了眼睫，晚晚眨了眨眼睛，心底微动。

须臾，她将那股感情悉数压制下来，控制在一个体面有分寸的界限之内，专注于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