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薄幸(350)

那么久不见，他周身气场更足了，只是看着他，给人的压力就好大，她很难不在心底怀疑他故意吓她。

他这两次，许多话说得也不客气，又冷又硬，他也有让她不喜欢的地方了，她不喜欢他隔得好远又高高在上的样子。

袖间的一根小针携着药物刺入他的肌肤。

容厌视线从她的面容移到他的手上。

他确实习惯了不防备她。

思绪已经来不及运转，几个呼吸的工夫，他身体不受控地软倒，晚晚拉着他的手，他的身体摇摇坠下，似玉山倾颓，顺着她牵他手的力道，朝她倒过来。

晚晚闭上眼睛，放纵自己随着心意而动，她拥抱住他。

IF线：如果在叶晚晚十岁那年多一场暴雨

容厌从昏睡中清醒过来。

夕阳照进在水一方, 满室的精心布置之下，极致的堆砌喧宾夺主。

江南景最出名的在水一方，此刻除了他之外, 空无一人。

容厌一醒过来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无形的力量攥紧心脏，沉沉地往下坠。

容厌睁开眼睛, 几息过后，他面无表情地起身。

右手发力时, 手指处传来一丝异样感受，他将右手抬至眼前, 手指指腹的血点仍旧未消，只是——

他缓缓弯曲手指，原本僵硬的那三根手指, 此时终于能够在他的操控之下，缓慢地屈伸。

门外饶温听到动静，敲门后, 推门进来。

在他进来的那一刻, 容厌立刻看过来。

饶温不用他问也知道他想知道什么, 摇了摇头。

“女郎得到家中消息，楚行月在叶家等她相见, 她便先回了。”

容厌垂眸看着指腹的血点，片刻，缓缓将手放下，平静应了一声。

他本就没什么期待。

在她这里，他一直都是那么见不得人。

如今他更是, 到了背着她的未婚夫, 与她私会的程度。

还是费尽心思，却仍旧挽留不住人的那种。

夕阳西下, 整齐的收兵之声从遥远之处传来，容厌抬起眼眸，寒意覆盖全身，他将手指收拢，起身回宫。

-

叶家，叶晚晚不厌其烦地、今日第五次对楚行月认真道：“我不嫁。”

少帝即将亲征，楚行月因此所要做的政务、谋划，都让他这些时日心力交瘁。

楚行月匆忙离开前，深深看了她一眼。

叶晚晚往前跟出去几步，尚未踏出门槛，便看到院落被楚氏部曲包围。

西沉的夕阳映照枯黄的落叶，叶晚晚平复着不平稳的心跳，深深呼吸了下。

楚氏的家兵包围了她所在的小院，隔墙相傍的叶云瑟察觉动静，出门来看，姊妹二人隔着守卫目光对上。

叶云瑟眼中浮现愤怒。

“谁允许你们囚禁叶家闺阁女郎？”

两名主事的家兵低头行礼，“奉命行事，还望二位女郎勿要为难。”

叶云瑟气极，冷笑出声。

“那你们便不是在为难我们吗？”

家兵面露难色。

叶晚晚冲她摇了摇头，平静开口。

“师兄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公子并未言明。”

叶晚晚笑了下，闭了闭眼睛，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到泛白。

叶云瑟深吸一口气，直接走进晚晚的院落中，家兵犹豫了下，没有拦。

叶云瑟拉着晚晚的手，大步回了房中。

姊妹二人执手对坐，久久无言。

叶云瑟欲言又止，话到口边，那么多担忧和困惑，却难以问出口。

叶晚晚越过阿姐，目光落向遥远的天际，成排的大雁南飞，秋风瑟瑟。

叶晚晚忽然问：“阿姐何时出发往西南军中？”

叶云瑟怔了下，答：“再过几日，等你……”

“那就明日吧，明日陛下亲征拔营。”

提到那两个字，叶晚晚唇齿微微生涩，她唇瓣轻抿了下，紧接着继续道：“阿姐明日出发，还能跟在陛下的大军后面同行一日，在就近的驿站分开。”

叶云瑟不明所以，听着晚晚平静地说着安排，她忽然有种失控的感觉。

在叶晚晚还要继续说下去时，她猛然抬手搭在晚晚肩上，“晚晚，你让我先离开，你——要做什么？”

叶晚晚忽地安静下来。

叶云瑟柔美的眉眼愁容不展，满是担忧。

叶晚晚看着她的眼眸，漆黑的眼睛泛起轻微的波澜。

姊妹二人如今处境不上不下，在这一刻，她心底忽然不合时宜生出些许暖意。

她轻轻笑了下，片刻之前与楚行月的争执之语又在耳边回荡。

“我喜爱你，尊你重你，要娶你为妻，你却觉得，我在逼你。”

“你觉得你我是情投意合也好、觉得是我逼你也罢，你终究会与我在一起。”

“你只能嫁我。”

……

可她这一生，做不了囚鸟。

周身被寒意浸透，叶晚晚拢紧了衣衫，深吸一口气，道：“阿姐，我要做我想做的事。”

她的袖口沾了一滴血，袖摆沿着手臂垂下，血迹刚巧落在掌心的位置。

那是午后为容厌行针逼出瘀血时，不慎沾上的。

她的手缓缓攥紧，将这血迹用力收拢在掌心，看着叶云瑟微微笑了下。

“阿姐，我心匪石……我要做我想做的事，我还要见我想见的人。”

叶云瑟悲伤中忽然觅得一丝怪异，她睁大了眼，隐约意识到：“你心悦之人不是楚……”

叶晚晚摇头。

不是楚行月。一直不是他。

她垂眸淡淡笑了下，“在这个关头……我真是疯了。这世上，有什么能比我安稳活下去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