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158)+番外
延宗本就胖,这时正热得受不了,径直就把铠甲卸了,上褶也褪了,肥厚的胸背上仅剩了抱腰。
孝瓘有些抹不开,只把铠甲卸了。
“这酒烈,待会儿汗浸了衫子,更难受!”
延宗看了一眼孝瓘,对侯莫陈相笑道:“阿兄不饮酒,我陪老将军!”
侯莫陈相一脸不高兴,“不喝酒,怎么聊天?再说我大齐军中,哪个儿郎不会喝酒?”
孝瓘笑了笑,“将军莫听他的,我从会吃饭就饮酒,怎地不会喝?”
“我就说嘛!” 侯莫陈相展开笑颜,将斟满的酒盏递到二人手中,“酒壮三军,来!”
酒喝了七八轮,话题从早年从龙,到大小战役,席间孝瓘出去了三四次。
延宗刚想替他挡,侯莫陈相已说起了正事。
“入夏以来,草原又遇虫灾,草木不丰,牛羊自然减产,再加上他们去年冬天折损的,今秋必会南下大肆掳掠。昨日我已将线报转呈至尊,突厥又派使臣去了长安。”
延宗趁他说话,似作无意地饮尽了孝瓘杯中的残酒。
侯莫陈相说完,正眯着昏黄的老目出神,并未看清延宗的举动,过了好半天才慢吞吞地呷了一口酒,道:“看来今年又有仗要打咯!”
从衙廨一出来,孝瓘腹痛难抑,他上前几步,扶住一棵树,将酒食尽数呕出。
延宗顺着他的脊背,见他吐净,又解了腰间的水壶递给他,埋怨道:“阿兄何故逞能?他不过一刺史,虽有功业也是旧事,阿兄无需给他面子。”
孝瓘倚树反转过身,接过水壶漱了漱口。
“若无他们当年浴血疆场,哪有我们今日的荣华?”他把水壶交还给延宗,“何况我饮酒并不是为了给谁面子,而是不想改变我自己。原先喝酒便还喝酒,原先提剑便还提剑,我不想因这毒而失了本性。若同样的事,不过是少做些年,倒也没什么所谓了。”
他说完,抓了马缰,跃上马背。
延宗跟在他身后问他要去哪里。
他侧转马头,望向延宗,道:“回馆驿上书至尊,我想要回邺城。”
延宗顾不得上马,几步上前握着他的缰绳,“你怎么了?是不是……”
孝瓘笑了笑,“没有。你先上马,路上我同你慢慢说。”
“去年杨忠想领一万人马入晋阳,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他是来刺探我们虚实的。北境诸镇的表现不好,西贼必会大举来攻。我本以为他们会休养一两年,可突厥那边急不可待,西贼主力未曾受挫,很有可能在今年黄河上冻后,再来攻齐。”
“那你为何要请回邺城?留在北境不正好御敌吗?”
“杨忠是奇兵,一万人马行动迅速。若是大军又怎敢从北至南,孤军深入?粮食补给都供应不上。”
“不是还有突厥人吗?”
“突厥人就是来趁火打劫的,哪里靠得住?”
“那你的意思是……西贼还会打洛州的主意?”
孝瓘点了点头。
自高欢把持了魏国权柄,高氏与宇文氏争夺的重点从来都是黄河两岸的区域,毕竟那里沃野千里,人口繁炽。
“那我呢?跟你一起回邺城吗?”
“你继续北上吧。可惜杨忠未死,北边的路他蹚熟了,许还会为突厥人引路。”
孝瓘回到邺城已是六月底,又是栀子花落,果尚未结的时候。
到达兰陵王府的那日,天空阴霾,雨丝飘散,他望着后苑那几株被雨洗得鲜绿的栀子树,伸指掐下几片叶子放入函中。
回到房里,脘腹又绞痛起来,他强行忍下,坐到案前执笔写道:“无花无果唯此叶,风霜雨雪翠不凋。我已归邺。念卿。”
他写完这句话,直觉腹中的痛渐渐弥散到心膈内,他不得不放下笔,额头抵着桌案,任凭泪水沿着鼻梁蜿蜒下来,一滴滴落在蒲席上。
他唯愿这毒发作的慢一些,至少,能再见她一面。
相比于马邑城里的焦忧,邺城的氛围倒是一片祥和。
早些时候,周主令门下大夫尹公正和勋州刺史韦孝宽在玉璧城郊设宴,接待了高湛派去求通互市的使者。席间,周人提出要齐国交还宇文四姑和阎姬的要求。
半个月前,天子高湛下令送归了宇文四姑,并随附了一封阎姬写给其子宇文护的信以及他幼年穿过的锦袍。
“天地隔塞,子母异所,三十余年,存亡断绝。肝肠之痛,不能自胜。想汝悲思之怀,复何可处。吾自念十九入汝家,今已八十矣。既逢丧乱,备尝艰阻,恒冀汝等长成,得见一日安乐,何期罪衅深重,存殁分离。吾凡生汝辈三男三女,今日目下,不睹一人。兴言及此,悲缠肌骨。赖皇齐恩恤,差安衰暮。又得汝杨氏姑及汝叔母纥干、汝嫂刘新妇等同居,颇亦自适,但为微有耳疾,大语方闻。行动饮食,幸无多恙。今大齐圣德远被,特降鸿慈,既许归吾与汝,又听先
致音耗,积稔长悲,豁然获展。此乃仁侔造化,将何报德……” ⑦
听闻周国大冢宰宇文护读完此信,悲不自胜,涕泪横流。
他在回信中怅天下离乱,恨自身不孝,感激齐国送归宇文皇姑,更希望能尽快把他母亲送回来与之团聚。
高澄手握如此重要的筹码,自是不肯轻易放归阎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