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166)+番外
段韶很喜欢他,但他并不想过多表现出来——他必须保持恭敬和距离,这样对他、对自己都好。
眼见东方鱼白,浓雾仍不散去,齐军在雾中前行,茫然不知前路。
行至一山谷,斥候返身来报,谷中发现了大量的周军。
因谷中云雾缭绕,燃火结阵显然不行,段韶只能遣人去各营通报敌情。
须臾,孝瓘和斛律光来此聚结。
“这是大和谷吧?”孝瓘环伺周遭,“对面就是洛阳城了?”
段韶点点头,道:“殿下所辖邺城军人数最多,武械最精良,请为中军。我与斛律分列左右,竭力遏制邙山上的西贼。殿下需从正面劈路突围,直抵洛阳城下。”
孝瓘与斛律光同时点了点头。
段韶遂点二百精骑,作为先锋,冲下邙坂。
周军右路是宇文宪所带的重兵,很快发现了段韶的小股骑兵,只听段韶遥问道:“宇文护幸得其母,不怀恩报德,今日率大军前来,是要干什么?”
周人自知理亏,只能回答道:“老天爷派我们来的,有什么可问的?”
段韶又道:“天道赏善罚恶,就是派你们来送死的!”
说完,段韶调转马头,带领二百精骑向山坡上奔去。
宇文宪麾下尽是步兵,他们人数过万,个个身着甲胄,手握长槊,但听主将一声令下,便步履齐整地向山坡追赶而去。
上万的步兵仰攻,最重要的步调协调,队伍紧凑,一旦出现空当被敌军突破,则会自相踩踏。
段韶历经多年战火洗礼,在战法方面更是独具谋略,面对成千上万的敌军,他气定神闲地指挥骑兵且却且引,目的就是要消耗敌军,并且
拉出有效空当。
眼见已近山顶,而周人的气势也不复上山时的勇猛,段韶一声令下,二百骑兵拔刀下马,与山顶的齐军一同杀向周人。
此时周军已然前后不继,又见自山顶杀下来的大量齐兵,纷纷丢盔弃甲,各自溃逃。
他们有的被齐军杀死,有的被自己人踩踏致死,有的坠落河谷而死。
一时之间,血雾弥漫,哀嚎遍野。
宇文宪右翼的溃军渐渐与中路的达奚武汇集在一起,这给在中军突围的孝瓘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孝瓘率领邺城的重甲步卒,自天明开始,几经轮战,时至午后仍旧无法突破敌军防线,他只得率军暂且返回山顶。
将士们坐在枯树下喘息、饮水、疗伤,气氛凝滞而沉重。
孝瓘命相里僧伽从副马上取了肉干和酪浆,拿给将士们分食。
他自己则面向里侧,匆忙解了鬼面,歪头呕出几口黑血。
他闭目缓了好久,才勉强熬过腹中千刃万剐般的剧痛。
再一回头,却见尉相愿挺直地立在他身旁。
尉相愿用黢黑的手背抹了抹眼睛,囔着鼻子道:“殿下,你受伤了,我帮你裹裹吧。”
孝瓘低头看了看,胳膊和腿上的确受了几处刀伤,但他身着绯色戎服,血洇出来,也不过是加深了原本的色泽而已。
“你小子眼神还挺好。”孝瓘笑了笑,“都是小伤,不打紧。你自己的伤弄好了吗?”
“天冷,我懒得褪甲,隔着衣服扎起来,不流血就好了。”
“我也懒得褪甲,你也按此帮我止血吧。”
尉相愿叹了口气,撕了些布条,隔着衣服缠裹起来。
孝瓘待他弄完,拄着长槊站起身,把尉相愿,相里僧伽,韩骨胡,侯莫陈洛州,綦连延长,那卢安生等一众将官唤至近前,道:
“我们此前与上万步卒一起突围,速度太缓,很容易陷入混战而无法抽身。但无论如何,此役至此,我们必须突破敌军的两重防线!你们去点齐各部精骑,以五百骑为锐矢,随我一同冲下邙山,直捣洛阳!”
他此言一出,顿时群情激昂,齐声称诺。
很快从各部中抽调出最精锐的骑兵,俱都穿好重甲、兜鍪,马匹也套戴好了马铠。
他们的衣领上都写好了名字,手中握紧了长槊,背披的斫刀泛着凛凛白光。
孝瓘望着他们点了点头,又唤来尉相愿,嘱咐道:“你与那卢安生率领主力,紧随骑兵冲下邙山,在尉迟迥的外层形成包围之势。”
尉相愿未应,半晌方回:“末将以为,还是殿下率领大军为宜……”
孝瓘笑了笑,悄声道:“你本要在十月结亲的,却因这场战祸而搁延,你好好活着,回去娶她。”
说完,他戴上了鬼面。
斛律光对阵的是周军左翼王雄。
王雄是周国的庸国公,早年随贺拔岳起兵,后来跟着魏出帝到了长安。他年近六旬,东征途中又染疾病,听闻前方发现斛律明月的部队,心中也是没底。
慌乱之间,他提槊上马,朝着齐军杀将开去。
在接连斩杀数人之后,终于望见了斛律光的身影——斛律光身边仅有一奴,鞬中仅剩一矢,王雄心道:“斩落‘明月’的机会终于来了!”
王雄挥槊相击。
长槊离斛律光尚有丈余,他抽出鞬中那最后一支羽箭,挽弓搭箭,猛然转身,对王雄微微一笑。
那笑容如鸷狠,如狼戾,王雄未及反应,兜鍪尽碎,羽箭已插入他的额头。
王雄只觉眼前一黑,他下意识地抱着马腹,凭那马儿飞驰归营。
主将中箭溃逃,周军左翼登时大乱,斛律光顺势斩杀敌军三千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