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170)+番外
“马先生……真的没有解药了吗?”清操仍不甘心。
马嗣明颓然摇了摇头。
十二月丁卯,天子征南大军终于到达了洛阳。
这时在洛阳的周军,已完全退守回了河西。
唯剩悬瓠一城,被豫州刺史王士良献给了周将权景宣。高湛令王峻同娄叡一起向南征讨,大军还未到达,权景宣便弃城而逃了。
至此,从河清年初,打到河清年尾的齐周大战,终以齐军的大获全胜而被籍入史册。
孝瓘在洛阳休养了几日,高湛特准他乘四马辎车①先行返邺,又命洛州太医随行照料。
清操便以医卒的身份跟着孝瓘回了邺城。
出洛阳城的时候,清操见城外土丘仍在,便好奇为何周兵已退,却还要留着这土丘?
尉相愿忽来唤她,到车中给孝瓘换药。
清操碎念了一句“不是早起才换过药吗?”,还是转身上了车。
这车以金为饰,朱屋青表,驷马为驾;车内铺兽毯,设暖炉,和煦如春。
“这车不错呀。就是……”清操登上车,小声问道,“不僭越吗?”
孝瓘笑了笑,“金车驷马确是太子的规制。至尊授以殊礼,一来为了彰显爱重之意,二来为了扶植宗室。”
清操想了想,明白了他的意思,时至今日,齐国的军权仍旧掌握在六镇勋贵手中,他们权力越大,对天子的威胁也越大。天子以制衡之术,便需扶植起能与之相抗的势力。
孝瓘侧了侧身,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过来坐。”
“你不是让我来换药吗?”
孝瓘摇摇头,“不是,就是想让你进来坐一会儿。”
清操瞧他脸色很不好,便坐在他身边,耸了耸肩,发现还差一大截,索性歪头道:“行,头借你靠吧。”
“嗯。”他听话地靠在她发髻上,她的发质软软的,刺得他有些痒。
清操的目光却望向了窗外——是自外飘来的一股浓烈的腥臭之气,引起了她的注意——马车正在缓缓经过城郊的那个“土丘”。
天啊!哪里是一个“土丘”啊!
这是用万千敌骸堆成的尸山!
尸山血海,万骨成枯——她曾一度以为这只是文人墨客夸张的形容罢了……
她觉得胃中翻涌起来,冰凉的长指忽然捂上了她的眼睛,然后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这是斛律将军所垒的‘京观’,用以震慑敌军,炫耀武功……”孝瓘沉声道,“我就是怕你看到,才唤你上车的,唉……”
他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清操窝在他怀里,好久才平复下来。
“孝瓘……你说实话……”她垂着眼帘,不敢看他,“你是不是……也修过京观?”
“没有。”孝瓘望着窗外,“我觉得一座尸山非但无法震慑对方,反而会激发起敌军更大的恨意。”
“可这座山更多是给天子与群臣看的吧……”
“我从小就梦想成为大齐的武将,但当我真正走上战场,才明白战争的意义,并非为了炫耀武力的强大,而是以我之战,守护家国平宁;以我辈之战,换取后世之不战。但兵者终究是凶器,与其以国之凶器而被人记住,不若隐没在浩瀚史册之中,做个籍籍无名之辈。”
清操撑起身,怔然望着他,她能发现他鬼面内的黑血,他自己又焉能不知?
他这番话说到最后,仿佛是在考虑身后之名了……
想到此节,清操心中钝痛,她抚上他冰冷的手,道:“孝瓘,后世也会有同你一样的人,亦如你所敬仰的那些先辈,忠于社稷,固土安民,纵使流光一瞬,也应华表千年。”
辎车终于驶过了京观,在洛阳古道之上,留下了两行不深不浅的辙印。
洛阳郊外,仍有些齐兵在清理战场。
他们在道旁挖了很深的
土坑,一人捡殓着尸体,旁的一人将他们领口上的姓名记录下来,然后二人合力把战友的尸体安放进坑中。
远处有一片空地,站了许多僧尼,在给阵亡将士诵经超度。
清操不忍多看,就在她回眸的一瞬,仿若看到了一个熟人,她扭头对孝瓘道:“我刚……好像看见慧色师太了!”
“哪里?”孝瓘延着清操所指的方向望去,见她要起身,一把按下她,“你先别急,我让尉相愿过去看看。”
他说着,先喝停了马车,又把尉相愿叫到跟前,让他带人去寻慧色。
清操此时才发现他脸色忽白,冷汗涔涔,忙问原由,他只道是刚那一动,牵累了伤口。
清操伸袖抹了抹他额上的汗滴,心疼道:“你急个什么……我又没说要下车。”
孝瓘长舒了口气,道:“她与细作有牵扯,我不想让你涉险。”
“我看看。”清操拨开孝瓘的衣服,见那肋下的伤口果然渗出血来,皱着眉把缠带解了,重新敷了药。
这时尉相愿在车外回报说,并未寻到到慧色师太。
清操再往那些僧尼处看,的确没有慧色的身影,“也许是我眼花了……”她自言自语道,“她说不定已经回明女庵了……”
“应该没有回去。前些日,昭玄都②还曾上奏天子,要给明女庵再选一位住持师太。”
马嗣明本是兰陵王府的客卿,此番顺势调遣回来;但洛州太医和医卒都应送至即返,孝瓘却将清操留在府中,让卢见樾去太医署交接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