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171)+番外
卢见樾倒也懂事,磨磨蹭蹭交接了好些日,甚至还提出想调到邺城。
太医署丞徐之范回复说,现在人手短缺,确需纳新,不过对卢见樾,还需一些时日的考评。在此期间,允他暂留邺城。至于随行医卒,回复中并未提及,按前例是等卢见樾的考评结果出来,若未合格,再一并送回。
清操得以在兰陵王府暂居下来。
府中十月间采了栀子,晒干烘干后研磨成粉,清操取来一些和水调成糊状,拿到孝瓘面前,“你看这是什么?”
孝瓘笑而不语,默默褪了上衣,露出伤处,清操用木片蒯了药,涂在青肿淤血处。
眼见他外伤好得差不多了,精神却是愈加不好,一日里,竟是睡着的时间比醒着还要多。
更令清操不安的是,她总能在床边的唾壶中见到乌血。
有好几次,她发现他白着脸,淌着汗,用手顶着腹部,便凑过去问他:“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他总答没有。
是以他中毒至今,清操仅在前年,见他吐过一口黑血。
而那时,他们还在讨论亏欠与偿还的问题。
清操无奈,只得将唾桶推得离他近些,然后找个借口出去,在门外等他。
房中静悄悄的,并没有声音;清操饮泣,亦没有声音。
当清操抹净泪水,缀上笑颜,装作若无其事地回房时,他也还是她出门时的那个姿势。
“我想听你抚琴。”他笑得很憔悴。
“嗯……有琴吗?”清操抚着他的手问。
孝瓘往案几的方向指了指。
清操起身找寻,见案上的香炉还是她旧时用过的那只,露出些许诧异;再往墙上看,那里挂着一张落霞琴——梓木底,梧桐面,蚌贝的琴徽……
“是听风!”清操喜极而泣。
她小心翼翼地把琴取下来放在案几上——从兰陵王府走时,她唯带了这张琴和几本琴谱,路上琴谱丢了,在洛阳被捉后,琴也被都官收了。
“是你帮我从都官那里要回来的?”清操细细抚摸着琴——这是阿翁送给她的,是她从小最珍视的东西。
“不是,是它识途,自己走回来的。”孝瓘笑笑。
清操抿着唇,踱到他身边,倏然抱了他的脖子,轻语道:“大恩,不言谢。”说完,在他耳后轻轻一吻。
孝瓘只觉一股热气灌进耳孔,酥痒的感觉由耳廓蔓延至心间。
清操却忽而跳脱开去,犹剩他忿忿然,咬了咬嘴唇。
“奇怪……它几时回来的,我怎么一直不曾见?”清操又回到案边,继续端详那琴。
孝瓘还咬着唇,不言声。
“嗯?”清操看着他,等答案。
“我把它放在听风阁了,可你回来后,从不上去看看,今日只得把它搬到房中了。”
清操不知他为何气有不顺,只得哄道,“我给你喂药疗伤,哪有心思去听风阁?若非你今日想听,我也不会寻琴啊。你怎么啦?”
“没怎么。”孝瓘衔了笑在嘴角,心里还在回味刚才那酥痒的感觉。
清操白他一眼,“怪里怪气的。”
说完,便去准备香炉了。
孝瓘倚在床头望着她——用火箸夹着炭块放入香炉,在香灰中戳些孔,把瓷片放在上面,从香盒中拈取一点点香丸,置在瓷片上,盖好炉盖。
片刻,一缕清香袅袅而出。
她端坐在琴后,心对五徽,松肩沉肘,琴音如水,亦如往昔。
她低头垂目,孝瓘仅能看到她渐渐泛红的鼻尖。
“这后面是什么曲子?我好像从未听过。”他随口岔道。
清操抬头,飞速抹净了眼周的泪痕,“就是在洛阳时,我哄你睡觉时哼的调子……”
她见孝瓘一脸迷茫的模样,心中只觉好笑,“就是你说你能听到的心曲呀。你总说能听到,然而我每每奏出,你又问我是什么曲子……”
“清操,快看天上是什么?”
“天上?”清操看了看窗外,“天上有什么?”
“天上有只牛。”孝瓘赧然一笑,“我吹的。”
清操破涕为笑了。
孝瓘又道:“是《四娘曲》的结尾对吧?我那日发烧,听得不真切,你待会儿写个谱子,我对着再听一次,以后保准不再问了。”
“我写了谱子呀!”清操奇道,“那晚你睡着后,我把所有曲谱都写下来了,我还按你的要求,给它起了个霸气的名字,叫《兰陵王入阵曲》!”
“嗯,这名字确比《四熊》、《四虎》好听些。”孝瓘一张手,“那谱子呢?”
“谱子?”清操细细回想了一遍那晚的情景,“我……好像就放在你枕边了……你早晨起来没看到吗?”
孝瓘也认真想了半天,摇了摇头。
“我就记得,那天早晨又来了许多医士,可偏偏没有你,我心里还很气。”
“那也许人多手杂,被当废纸扔掉了……”清操道,“没事,我回头再给你写一份吧。”
丙子日,天子高湛也自洛阳回到邺城。
高湛在洛州时,顺道巡视了武牢、华台、黎阳等地。
回到邺城后,他借着高丽、秣羯、新罗使者朝奉之机,准备在太极殿举行规模盛大的酒宴——一来为了犒赏洛阳诸将,二来为了彰显齐国国威。
这日,天还未亮,孝瓘便被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