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250)+番外
清操受了鼓舞,她让那卢安生端着烛火,自己深吸口气——
她用刀尖破开了肌肤,慢慢加了力道,原想快速地将箭头挑出来,却发觉根本挑不动。
孝瓘早已大汗淋漓,许久才问出一句:“怎么不出来?”
“那箭虽未深及脏腑,却是卡住了……”清操用袖子抹了抹流进眼里的汗滴,“好像是此前折断的肋骨,箭头卡在刚长好的骨缝处了。”
孝瓘喘息着,胸口随之起伏,疼痛随着每一次起伏钻入骨髓,可他还是极力安抚着清操,浅声应道:“呵,那还真是麦芒掉针眼里了——”
清操皱眉看他一眼,并不觉得这俏皮话好笑。
那卢安生拨亮了烛火,“王妃这一下,肋骨怕是遭不住……”
“那也得一下把箭镞全挖出来。”清操稍稍加力,孝瓘随之闷哼,“庵庐中许多将士,都是箭镞碎屑留在肉里,反复溃脓,最终高热不治。”
“孝瓘,你得忍一忍。”
“没事,我受得住……”
清操轻轻“嗯”了一声,她掏出宿铁匕首,烤过之后,插入血肉,直抵断骨的缝隙处。
为了避免箭镞碎在骨中,清操不得不拼力去剜,却听“咔”地一声——果然,那根才长好的肋骨再次断裂了。
鲜血随着剜出的箭镞汩汩而出。
清操赶紧用事先准备的绢巾按压,她唤了两声“孝瓘”,榻上的人全无回应。
待那血稍稍止住,清操俯身去看他的状况——只见他面容惨白,眸如水洗,正定定地望着她。
“对不起……疼死了吧……”清操已分不清眼中是汗还是泪,只觉得又痒又胀,
“还好。”他对她勾了下嘴角,再次失去了知觉。
天明时,那卢安生又来传话,说相王醒了,想要见见殿下。
清操刚想让那卢安生把孝瓘的伤情如实转告段韶,孝瓘却抓了她的手。
“这伤虽疼,却不及要害。”他艰难地坐起身来,只这一动,冷汗便已透湿了寝衣。
“你不要命了?”清操心中起火,用力反握住他的手腕,“你肋骨断了三根,其中一根断了两次,我觉得你应该回邺休养。”
孝瓘熬过眼前黑雾,温声道:“你说得对,但休养之前需得见过主帅,将未尽之事交代清楚。”
“那好,我随你过去。”
清操重新帮他绾了发髻,换了身绯色戎服,不准他着甲。
由那卢安生扶撑着,三人一同前往中军大帐。
帐中站了数名参将,清操只认得延宗。
正中挂着域图,图下的
榻上躺着一位发须皆白的老人,旁边围了医官与医卒。
清操此前也见过几次段韶,但显然无法和眼前这个脸色蜡黄的虚弱老人联系在一起。
孝瓘走到榻前,轻轻唤了一声“相王”。
段韶双目紧阖,没有任何反应。
旁边的一个中年将军走上前,触了触段韶的手,“父王,殿下来了。”
清操见那将军一脸愁容,又听到“父王”的称呼,猜想应是段韶次子段深。
段韶缓缓睁开眼。
他的眼睛是浑浊的,仿佛与眼前的一切隔着寒霜。
“殿下。”段韶摸索着孝瓘的手,气息不继道,“定阳……子城,三……三面险阻,唯东南一处可突围……”
孝瓘赶忙应道:“相王放心,精兵已在那里专守。”
段韶长长舒了一口气,他转对段深道:“还记得为父小时候教你的嘛……兵法有云,围三阙一。”
段深抹着眼睛,连“嗯”了好几声。
他又似自语般碎念起来:“你们啊,围了这么久,无论如何要把定阳拿下来……有了定阳,便可实控汾北诸地,进而困穷长安了……”
他说这番话时,一直凝望着空中的某个定点。
最终,他的目光回落到孝瓘身上。
那一瞬间,段韶的眼睛澄净如涤,他对孝瓘说的仍是那句:“有殿下在,老朽便可安心归去了……”
段韶的声音渐渐低弱下去,段深再唤“父王”,却是不再应了。
段深直起身,前膝叩拜孝瓘,带着哭腔道:“殿下,父王的情况危急,军中医官皆束手无策,末将想带父王返回邺城,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孝瓘强忍着肋下剧痛,一把将他搀扶起来,“此事不宜声张,我明日秘密安排相王还朝。”
他说完,低头又看了眼段韶,躲在暗影中抹了把眼睛。
从中军帐出来,孝瓘交代那卢安生去为段韶安排车驾。
他自己则单手扶上清操的肩膀。
今晚的天气格外闷热,湿黏的空气中混杂着鲜血和马粪的味道。
走了不远的路,清操已是满头大汗了。
她抬头看了看孝瓘,他白着脸,淌着汗,抿着唇上的破皮。
他的表情很复杂,说不清是难过还是愧疚,亦或是兼而有之。
她回给他一个难看的笑脸。
回到孝瓘的营帐,清操兀自出去了半天,端回来一个呈盘,盘中竟有几块甜瓜和数枚鲜果。
“哪里来的瓜果?”孝瓘斜倚着榻,惊讶问道。
“托侯明的福,随粮准备送进定阳的。”清操取了一块瓜放到他唇边,“你多吃点水果,嘴上就不会破皮了。”
孝瓘拿出匕首,交给清操,“帮我把瓜切成小块好吗?”
清操以为他伤重想吃些细碎的食物,便接了匕首,将那几块瓜切分成若干小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