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251)+番外
她拿起一块,正要回到榻边,却听孝瓘道:“我现在疼得吃不下东西,这块你自己吃,其余的让尉相愿拿给兄弟们分分。”
清操想起曾在《三略》中读到的箪醪投川②的故事,不禁笑问他道:“你不把这瓜扔进河里,让兵士们去下游取水吗?”
孝瓘想了想,答道:“怕这瓜会随着河水漂走吧。”
“呵,你想得还挺周到的。”
清操说完淡而一笑。
她把手中的甜瓜交给孝瓘,又从案几上拿了一小块,“我以此瓜敬郎君,愿你早日拿下定阳,控制汾北,得胜还朝!”
孝瓘有些微微惊异,他握着手中的那块瓜,轻轻与她的碰了碰。
甘凉的果汁在唇齿间弥散开来,沿着咽喉一路沁润至脏腑。
他们相视而笑。
第二日天光未亮,尉相愿就在帐外禀报:“定阳东南的小路上,发现小股贼兵络绎而出。”
孝瓘站起身,顶盔掼甲,执槊而出。
清操站在帐门口,看他动作迟缓地攀上重霜,便不忍再看下去。
待他在马上坐稳,她才对他挥了挥手,随后转身回到帐中。
与其在帐中挨着,不如去火头营帮炊家子打水做饭。
清操送粮的事早已在军中传开,尤其是炊家子,几乎人人识得清操。
他们恭恭敬敬地尊她一声“王妃”,却不再让她像先前那般劳作。
看她的眼光也不一样了,仿佛是从未见过的稀罕之物。
清操拉了个姓王的娘子,问道:“你们都不认识我了吗?”
王娘子性格直爽,平时就是有啥说啥,从不隐瞒。
她直言道:“认识倒是认识,只不过心里害怕。”
“怕什么?”
“您出身高门,嫁与郡王,是飘在天上的人呀。”
魏晋以来的门阀士族,虽在五胡乱华的冲击下,早已变得膘脆不堪,或衣冠南渡,或留北苟存,但士庶之别的观念仍旧深入每个人的骨髓。
即便是皇族,都以与五姓高门联姻为荣;至于寻常百姓,就愈加觉得高不可攀了。
对清操来说,自流放河阳后,她便从天上坠入凡间了。
她落在泥土上,学着蝼蚁的生活,想法渐与旧时有了藩篱。
“我不会飞,不在天上。我既不会排兵布阵,又不能冲锋陷阵。我只会做饭,所以,我是同你一样的人。”
她真诚地望着王娘子。
王娘子试探着把木勺交到她手中——她不知道清操是王妃的时候,就知道清操做的饭很好吃了。
午后,营门处一名小校飞马而入,他手执竹竿,上挑书帛,在营中反复高喊:“攻下定阳了!我军攻下定阳了!”
好似一颗石子落入湖中,晕开一圈圈的涟漪。
从树林、营房中闻讯而出的将士,面上的表情初时各不相同,最终都变得激昂和雀跃。
都将来到火头营,令炊家子们专门煮一大锅羊肉犒劳将士。
攻打定阳的队伍是踏着落霞回来的。
走在最前面的,是反绑双手的周国汾州刺史、定阳城主杨敷;后面,跟着许多周国的将领和士卒。
他们被绳子串成长长一排。
几乎所有人都低着头,唯独杨敷,他梗着脖子,大喊道:“有种杀了我!老子誓死不降!”
跟在他身后的延宗狠狠踹了他一脚。
“孝瓘呢?”清操问延宗。
延宗缓和了辞色,往后面指了指,“后头呢。”
齐兵的队伍蜿蜿蜒蜒,清操逆着队伍,翻过几座小丘,才寻到队尾。
拖在最后的,是一匹银白色的战马。
清操走到那匹马前,对着马上的人道:“你还好吗?”
孝瓘对她笑笑,他拽了缰绳,把马往旁边的林子里带。
到了一处空地,他环视左右,确定无人,才翻身下马——那姿势犹如他上马时一般迟缓,甚至更加滑稽可笑。
天边残阳如血,染红了他肋下的银甲。
清操用手指探了探,指尖一抹猩红。
她挽起他的手,“走吧,回去上药。”
二人信步于山径之上,重霜乖巧地跟在他们身后。
前行不远的距离,突闻水声大作,山呼地动之声,犹如千军万马。
清操好奇,转过几个弯,攀上一块视野开阔的山石,一下就被眼前的奇景所慑——滚滚奔涌的黄河之水,骤然束入一道深沟,瞬时激起万丈狂澜,鲸波雪浪。
“你怎么不告诉我,离营地这么近的地方,竟有如此壮美奇景!”
“这是壶口,乃黄河暴流。”孝瓘坐在那大石上,指着下游的一处,“那边是孟门津,我每过这里想的是,若西贼来犯,就此地形我当如何应对。”
清操失笑,她扶起孝瓘,道:“这便是《华严》所说的‘境有心转’吧。”
孝瓘起
身,临走前回望一眼——
黛色青山,九曲激流,虹霓沉浮其间,确是奇景。
可惜,他不是个能赏景的人。
或许有一日,四海无战,天下和静,他方能远眺山河,辨出美景吧。
定阳终于成为了南汾州的治所。
黄河以东的大片领土也纳入了齐国的版图。
孝瓘在定阳城中,等来了孝珩亲自押送来的粮草。
孝瓘与延宗摆酒,为二兄接风洗尘。
“相王的情况……”孝瓘试探问道。
孝珩叹息摇头,“人已经……只不过汾北之战还未结束,陛下不准段氏发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