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259)+番外
清操点点头,说:“不是。”
“不是你点什么头啊?”
清操摇摇头,道:“是。”
孝瓘索性起了身,低头凝着她,“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清操双手俱挑起大指,道:“君子不器,大道无方。”
“这还差不多。”孝瓘满意地点点头,“我想好了,明日扮作你的侍卫,陪你去夷馆。”
“你为宗亲,身兼太尉……”
孝瓘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使其无法再说下去。
“我戴上兜鍪,旁人瞧不清我的脸。”
次日天明,孝瓘穿戴好身甲披膊,绾起发髻,捆好额甲,腰悬宝剑。
“王妃,请。”
清操白了他一眼,无奈扯了扯嘴角。
夷馆果然门庭若市。
挤满了拿着名帖、礼物请求拜望的世家子。
为了避免引起混乱和麻烦,李谔命驭夫把车赶到西门。
本想着那边清净些,却不料旁门处拥了许多小娘,人人怀中抱个竹篮,篮中尽是瓜果。
清操戴好软巾垂裙帽,从车中走下来。
几名侍卫在前开路,想上手拨开那些小娘又觉不妥,只得吼道:“让一让!”
小娘们哪里肯听,只管簇在门口,不知在吵闹些什么。
清操拉了其中一人道:“我刚从东门过来,见到陆郎在那里招待宾客呢!”
那小娘兴奋地亮了眼睛,“真的吗?”
“姐妹们,陆郎在东门,咱们去东门!”
小娘招呼着同伴往东门去,人瞬间少了一大半。
清操又拍拍挡在前面的人,“陆郎在东门,快去东门呀!”
清操以为这些人未听见她刚才的话,是故又重复了好几次,怎料剩下的女郎对她翻了白眼,“谁要去看那南蛮?”
“南蛮?”清操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看陆郎?那你们来夷馆做什么?”
女郎瞪了她一眼,“来对线啊!”
“原本大家都是喜欢兰陵王的,一起吟诗作曲,怎知南蛮来了,突然就出了这些墙头草!”旁边一人打量着清操,问道,“怎么?你也是来看陆郎的?”
“不……不是……”清操连连摆手,“我是过路的,麻烦借个道。”
女郎们见对手走了,倒也无兴趣在夷馆继续守着,纷纷散开了。
清操一边赔笑,
故作无意地看了眼孝瓘,用力拉低了他的额甲。
“哎,哎,看不见东西了……”他嘀咕道。
中书舍人李谔是接待使节的主客郎。
大概人多混乱的缘故,李谔也是姗姗来迟。
他先与清操行礼道歉,又道:“说来委实唐突。昨日洗尘宴上,陆琰与几位博士论琴,博士们俱不善音律。为了圣朝颜面,下官本想在太乐署寻几名协律郎过来,但那王厚嫌弃协律郎出身低微,陆琰更是直言要与郑氏《龙吟》传人切磋。下官无奈,只好如实回禀了陛下……”
“李大人无需客气,能为圣朝尽绵薄之力,乃妾之幸也。”
说话间步入正堂。
堂中设一帷幕,李谔请清操坐在帷幕后面,孝瓘抚剑站在清操身侧。
清操抬头瞥了他一眼,嘴角衔笑,轻语道:“果然是君子不器,昭君与樊哙兼能啊!”
孝瓘自鼻腔深处“哼”了一声,表达了心底最强烈的抗议。
清操强抑笑意转回头,但见帷幕外面李谔正引着南使诸人入座。
走在最前面,最是气宇轩扬的应是王厚,他落座在主宾位上;坐在他旁侧的想来就是陆琰——只是隔着帷幕,影影绰绰地看不清相貌。
耳畔传来轻声浅笑。
清操一歪头,小声诘问:“你笑什么?”
“没笑啊。”
过了一会儿,又不甘补上一句,“咫尺天涯,看不清楚。”
外间宾主已开始寒暄。
如果说大城壕堑是武将们的战场,那这小小夷馆便是文臣们的阵地。
看似寻常的聊天,实则处处玄机。
双方都把唇枪舌剑、话中藏锋演绎得淋漓尽致。
席间上了一道佐酒的鲭鲊,王厚脸色一沉,停了筷子道:“我听说邺中鹿尾才是最好的下酒菜,不知今日能否品尝呢?”④
鲭鲊即五侯鲭,乃是汉时京兆尹娄护整合五家诸侯的珍膳而烹饪成的杂烩。
夷馆给南使上这道菜,显然有要对方称臣的意味。
王厚自不肯食,他反问为何没有邺中鹿尾,是在用秦失鹿而天下共逐的典故提醒齐人,你们虽窃居中原,得到的也不过是条“鹿尾”。
李谔微微一笑,道:“尊使说的是哪种鹿尾?我听说江东有种作法,先把鹿杀了埋在地里,等腐了再挖出来吃,据言也叫鹿歹委(wei)。”
王厚还想再说,旁边的陆琰触了触他衣角,然后道:“昨日琴会意犹未尽,今日可否继续?”
李谔指了指帷幕,“我特为尊使请来了《龙吟》传人。”
众人皆望向清操。
王厚一望里面的人影,似觉逮到了报复的机会,道:“温玉怎可与女子论琴?荥阳郑氏也算豪族,怎地人才凋敝至此?”
清操听他们方才那一番舌战,不禁手心出汗,此刻矛头指向她了,心内愈加紧张。
她虽不善机辩,却也有自己的法子。
她从旁取琴,置于案上,指尖吟猱。
琴音如截竹而吹,坚脆有力,宽宏澹荡,龙吟十弄,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