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261)+番外
“回扬州后,我跟着族叔过活。凭借王妃赏赐的银钱, 族叔开了买卖, 生意不错,他还把收益的一半给了我, 半点没有偏私。婶娘为我说了门不错的亲事, 本打算过了年就成婚,谁料朝廷突然把几千头突厥马送到州中,强迫商贾购买。族叔无奈, 拿出多年积蓄购入一头,本想着育出马驹再卖, 也能勉强回本。此时西面起了战事,官府下令搜缴民间马匹充作军用。族叔气得一病不起,不久亡故,婶娘带着家当改了嫁。鉴于我家的情况,男方也来退亲。邻人劝我回乡下种田,然而此时先帝给淮南的优复已期满,除了田赋又加了许多杂税,莫说我一女子,便是家有三五丁男也难交足……”
忆起往事,避尘不禁红了眼睛。
她望着清操,深吸口气道;“我不得已流亡江南,幸而遇到了陆侍郎,他买我为妾,对我十分宠爱……”
清操听罢笑了。
“所以你是为了他来见我的吗?”
避尘点了点头。
“他……想见殿下一面。”
“谢谢你的蕲春茶。”清操端起茶盏,掩袖饮了一口,“可我不会为你传话的,私会别国使节是死罪。”
避尘搓了搓衣角,再次跪在清操面前,“此番来见王妃,的确是受陆郎驱遣,但我也是为着齐国百姓啊……”
“此话怎讲呢?”清操缓缓放下杯盏。
“王妃不答应我的请求,我便不会讲。”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但你可以在这里把话讲清楚……”她说着,扭头看了一眼孝瓘。
避尘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眸子陡然一缩。
“殿……”
清操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她也慌忙捂了嘴。
“可我只是个婢妾……我不知从何说起……”
“那便从狐性多疑说起吧。”清操笑了笑,“谁是陆使君口中的狐狸?”
避尘咬了咬嘴唇,小声答道:“齐。”
“若得南方助力,狐狸敢不敢过黄河去取周国?”她补充了一句。
“此等大事,两位使君应当在国宴上正式提出。”清操答道。
“昨日已呈了国书,却不见天子召见。”避尘叹了口气,“其实去年来时就提过了……那时西面战事未了,齐朝尽是鼠目寸光之人。陆郎用狐疑已是存了颜面,他想说的是‘鼬性多预’。”
长夜未央。
清操在小炉上煮蕲春茶。
孝瓘按着上腹伏在桌案上。
“我的饭呢?怎么还没送过来?”他垂死问道。
“刚不是把南使送的车螯和海蟹送往厨下了嘛……”她端着一盏微炙的茶放在孝瓘手边,“来,先垫垫肚子。”
孝瓘皱眉道:“你听听这像话吗?”
清操被他逗笑。
“谁让你非跟我一天……廊下有饭也不肯吃。”
“我还不是担心你……”他拉着清操的手,放在自己腹部,“揉揉。”
清操在他的胃脘处轻轻画圆。
“孝瓘,我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可是……天子恐怕没有那样的心思……”
孝瓘弯肘抚额,道:“这不是好机会。”
“你不是一直想把西贼赶到黄河以西去吗?若能与南人连和,也许可以更进一步。”
“这些年与西贼两场大战,百姓需要休养生息。”
“这才是你同意请辞的原因吧?”
“我也不是铁打的。”孝瓘淡而一笑,“连年征战,伤病交加,我的确感到身心俱疲。更何况,出了琅琊王的事……你说来日方长,我亦觉如是。”
清操望着那双熟悉的桃花眼。
不知何时起,那里面的晣晣星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莫可名状的疲惫。
忽然觉得眼底涌起阵阵酸楚,她赶忙低了头去。
“那便不要理会陆琰了。”
“不。我要上书陛下,促成与南地的连和。”
清操微颦。
“这是为何呢?”
“当年萧翁昏聩,自请侯景入朝,搅得江南大乱,我们与西贼都趁机接管了不少州郡。这些年陈氏稳住了南方的局面,自然想要收复失地。今日陆琰在夷馆演奏中流击楫,就是向我们展现北伐的野心。若我们不与之连和,那他们就会去找西贼。到时候,我们的局势会变得十分被动。”
“所以就算现在不是好的时机,也要与南人共伐西贼?”清操道。
孝瓘闭目按着眉心,“以攻代守,御敌于国门之外。须得打赢这一仗,才可得数年缓息……”
“可你的身体……怕是吃不消……”
“我若能像相王那般……就算是善终了。”他凄然一笑,“你忘了,我解错了题,本不应得善终的,我现在也是为自己挣一个好结果。”
清操从他的寝衣中抽出手,慢慢直起身子。
他已是功高震主,又因琅琊王的事招来诸多猜忌,那个被奸佞与小人包围的天子会为国家大局而捐弃前嫌吗?
车螯和海蟹已经烹好放在桌上。
孝瓘剥好了一只蟹钳,蘸了醋汁,在清操嘴边晃了晃。
“我饱着,你不是饿得胃痛?”清操把蟹钳推还给孝瓘,“快吃吧。”
孝瓘只管塞进她口中,“这还有一只。”
“你在想什么?”他边剥另一只边问她。
“孝瓘,你忘了吗?等你卸职,我们要去漳水畔看桃花的……”她嚼着蟹肉,红了眼眶。
“清操……”他扎着满是蟹汁的手,不知所措——曾经,不管他做出多蠢的决定,她都义无反顾地支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