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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谁谁后,人人都爱她(406)

作者:弃岸 阅读记录

吕佐扶住险些跌倒的钱浅,满脸吃惊地从她背上接过宋十安,刚要张嘴问什么,被钱浅摇头阻止。

“回去再说。小心些,他的左腿好像断了。”

又走了一阵,就看到周通牵着马车等在路边,他与吕佐小心翼翼将宋十安放进马车,四人立即赶车回了城镇。

那医士见到他们又带回一个伤员,还想吐槽两句,却在钱浅撸开他的袖口时闭上了嘴。

那厚厚的、层层迭摞的血痂,已经干涸的、黑色血块,和那张青黑色的脸,以及紧闭的双眼,他险些以为这分明就是个死人。

好在,这个“死人”还有微弱的脉搏。

钱浅将宋十安的衣服剪开,好方便医士彻底检查。

医士再次瞳孔地震。

四肢末端是明显的束缚伤,已经有一阵子了。磨损结痂,未等愈合再次磨损出血,经日累月摞成了厚厚的血痂。

身上还有许多刀枪之类武器造成的伤口,并没有经过缝合处理,只是粗糙的敷过些草药和药粉,又在愈合的过程中不断撕裂,导致许多至今仍未愈合好。

而满身的鞭痕是新旧相交的,有些已经黯淡快要消散,有些则还在结痂,青紫交迭的鞭痕中还伴随着掐痕和指甲抓伤的痕迹,看得人胆战心惊。

最严重的是他的左腿,腿骨明显错位了,因没有及时正骨、接骨,导致彻底长歪了。

吕佐震惊地咬紧牙关,周通捂住嘴再度落泪。

二人配合医士,先将宋十安的伤口清理干净,将愈合得不好的伤口重新缝合上药。又开了煎服的药和伤口、褥疮涂抹的药膏。而后医士说他医术不精,给了一个地址,说那人是正骨接骨的好手,可以将没长好的骨头断骨重接,叫他们去那问问看。

钱浅不愿折腾宋十安,叫吕佐去将那杏林高手请来。

医士去煎药,周通烧好热水端到床边。

钱浅用温热的水浸透面巾,小心细致地为宋十安擦拭干净每一寸皮肤。

“再换盆水,他素喜洁,洗过的水也要干干净净才好。”

周通听命又换来盆干净的热水,钱浅彻底为他擦干净,又将一些小伤口细细涂上药,包扎好。

宋十安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神智不清。

钱浅握住他冰凉的手,再次泣不成声。

这双手从来都是暖的。她月事痛的时候,都是他用这双手覆盖住小腹上按压揉摩,驱散掉痛楚的。相拥而眠的那些夜晚,她都是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安睡的。

如今他变得如此冰冷脆弱,破碎不堪,她要如何救他回来?

他还能恢复往昔的光彩吗?

“十安,我是浅浅啊!”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一步,你也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不要丢下我。”

钱浅哭泣哀求。

感受着手背上滚烫的热泪,宋十安紧闭的眼角,也悄无声息淌下一滴泪。

晚间,钱浅将碱面馒头切成小块泡在鸡汤里,喂宋十安吃了些。

他只是机械的吃喝,速度极慢。

钱浅很有耐心,也并不强求,他闭嘴不肯再张了,她便放下。

过会儿又哄着他喝下药,还喂他吃下了一口蜂蜜。

他仍旧反应甚微,吃药不皱眉头,吃蜜与吃药并无区别。

*

夜深下来,钱浅躺在挪到床边的榻上,方便照看宋十安。

她刚吹灭蜡烛,宋十安却突然发出强烈的反应。

钱浅赶忙点灯查看,他空洞的眼神中有慌张和惊恐,双目无神,却一直追着蜡烛的火光。

是幽闭恐惧症还是黑暗恐惧症?

是了,在那个地窖中被囚禁那么久,怕是会留下一辈子的阴影了。

钱浅安抚好他,又点了好几根蜡烛,将周围的照得亮一些,宋十安才安稳下来。

这一晚,钱浅虽然极其疲累,却睡得很不踏实。

次日钱浅醒来时,宋十安已经睁开了眼,不知醒了多久,又或者,他根本就没睡。

见她醒来,宋十安有了一丝反应。

钱浅很开心上前去拉住他,却被他用力甩开。

他皱着眉头焦躁不安,可钱浅问他话,他又什么都不答。

挣扎间,钱浅发现他的褥子是湿的,才惊觉从昨日回来后,他一直不曾拉尿过。

他焦躁不已,疯狂挣扎,近乎惶恐地想要逃离,好似人生二十五年都没有这一瞬让他感觉难堪。

周通恰好来敲门。

钱浅只能装作没看见走出门去,偷偷交代周通为他更换被褥。一想到他经历的那些如炼狱般的日子,竟为他留下如此大的心里创伤,她心口就堵得喘不过气来。

吃过早饭后,医士给宋十安诊脉,说他脉象稳了一些,钱浅总算松了口气。

钱浅陪在他身边,不停跟他说话。

她十分小心翼翼,不敢提夫余城、不敢提战争、不敢提昌王,只说些个与他们毫无相干的事。

宋十安大多时候是不给反应的,但被她握住的手偶尔会动一下,钱浅便当做这是他给的反馈了。

他一皱眉头,钱浅便唤来周通,自己在门外等。

那些日子摧毁了他的尊严,他不再愿意表达出来。

但钱浅能懂,他宁愿憋着也不愿被她看到、被她照顾,所以她不强求,希望可以稍微帮他挽回一点那破碎的尊严。

天再次黑了下来,钱浅将蜡烛架上的蜡烛尽数点满,放到床脚让他可以看到,增加他的安全感,自己才躺下。

入睡还未深,宋十安突然大叫。

钱浅惊醒,见他满脸惊恐,不断挥舞手臂,口中惊叫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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