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醉(4)
“公子,天气这般寒凉,这种小事儿我来就好,何须你亲自动手?”小景看不下去,起身劝道。
戚醉拿起菜刀,三两下便将砧板上的小菜均匀切碎,幽幽启唇:
“那小团子可不喝你做的汤。”
小景:……
“咳咳,什,什么?公子你居然是在帮那个小灾星做汤?”小景震惊地睁大眼,要知道之前在府上的时候,先夫人都不曾喝到过他家公子的汤吶!
等等,小景仔细琢磨着方才自家公子的话,猛地转念一想:“不,公子,我的手艺虽然和你比起来那是差得远了,可是也不见得难喝啊,那小灾星这是瞧不起谁啊?”
“你熬的药,肯定难喝。”戚醉三言两语,成功补刀。
小景捂着心口,拼命忍住气得快要呕出的血。
“火要灭了。”
“知道了,公子。”
默默蹲在火口添柴的小景悲戚戚地磨牙。
熬药费的工夫需要挺久,刚来的戚醉这会儿的热汤已经熬好了,揭开锅盖的那会儿,一旁的小景眼眶红了。
“公子,你之前都没有这样悉心照顾我……”
戚醉幽幽地瞟了他一眼,“好好说话!”
小景咽了咽口水,忙正色道:“说起来,药这会儿也好了。”
提起砂锅的锅盖时,小景不由得嫌弃脸摆好,捏着鼻子,含糊道:“公子,这药真是一次比一次熬得让人犯恶心。”
一旁的戚醉原是不动声色,直到那股浓浓的药味漫进了鼻尖,亦是不禁皱了皱眉头。
小景将药倒好,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戚醉身前那碗香喷喷诱人的热汤:“公子,我这就给那小灾星送药和汤去。”
他刚把手往汤碗边上伸过去时,就被戚醉一把拦下。
“我来。”戚醉神情镇静,不容一丝拒绝的意味。
小景摸了摸鼻尖,愈发委屈了,“那,屋里还有些东西没有添置,我出门看看还有什么要买的。”
说罢,他便含泪奔出了院门。
戚醉端着托盘出了厨房,一抬头,见院子上空的日头出来了,偌大的院子也有了些阳光。
他不由得勾了勾唇,迈步进了东南屋里头。
他踱至窗户边上,开了半扇,通了点风,余光一瞥,一个看起来大概二十几岁的男子正扒在门外探头探脑,他正准备出去应对时,奈何那个倒霉家伙两下半便被采买物资回来的小景逮了个正着。
“干嘛呢你,鬼鬼祟祟的,看什么呢?”小景皱着眉头,直接问道。
“这不,大伙儿都新鲜搬来的邻居是个什么样的人嘛。”
男子冲着这偌大的院子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又故作憨憨地挠了挠头,“对了,我叫阿大,是隔壁春婶的外甥。”
“知道了,你还有别的事儿吗?”小景不耐烦道。
“我听王大夫说,你们这儿有个病得不轻的小丫鬟。”说着,他的眼珠子又在这院子里头打转。
哦,是么?
小景心中冷嗤,抱臂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这家伙除了个头比自己还没长成的少年身量要高以外,那内藏小心思的贪婪神情还真是怎么装都装不了。
“这与你有什么干系?”小景随即面露警惕地质问。
“别紧张,大家都是邻居嘛,我也是出于好心,过来看看她的病。”
小景撇唇,明显不信他有什么好心,“怎么,你还比王大夫能看病?”
阿大被呛得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灵光一闪,从腰后边的腰带上抽出了一把刀,“对了,这是我姑姑要我来送的刀。”
小景的眉头都黏成了一条横线,嫌弃道:“春婶让你来送这玩意儿作甚?”
“说是过不久春种,戚公子兴许用得上。平常要是那小丫鬟独自在家,还能防个身。”阿大挤眉弄眼,极力表现自个儿的真诚。
“既然是春婶的好意,那我就代我家公子谢过了。”小景说完,试图一把抽走他手里的刀。
奈何他手里的力道迟迟不肯松懈。
小景拧眉,“不是,你这儿是什么意思?是给,还是不给啊?”
阿大费力挤出一丝笑,“当,当然是给了……”
“那就撒手!”小景瞪着他。
阿大撇了撇唇,狼狈地松手,眼睁睁地看着小景把原本属于他自个儿的刀嵌在了走廊的柱子上。
“没事儿就慢走不送了啊。”
说罢,小景干脆利落把那大高个儿关在了门外。“砰!”
顺道瞥了眼东南方向那屋紧闭的门,小景不由得摇摇头,真是个小灾星。
把窗户稍稍拢了拢,戚醉回过头,瞧见床榻上的小团子睡得正熟,不由得放轻了脚步声。
踱至床榻边上,戚醉轻轻抬手,指尖才堪堪触及她的鼻尖。
原本双眸紧闭的小团子忽地撑开了眼帘,一对黑得幽暗的瞳孔满是愤恨地对上了戚醉的脸。
她忽地腾身坐起,下意识往后缩,随即冲着戚醉凶狠地龇牙咧嘴。
戚醉抿了抿唇,慢慢地缩回了手,心下轻叹,这团子还是乖乖睡着的时候可爱些。
取个名字
戚醉的目光逡巡在她的小脸上,经过春婶先前的打理,倒是没昨夜看起来那般脏污,能看得出来眉眼分明,但是她身形这般瘦骨嶙峋。
戚醉瞧着她,啧,分明还是个还没长开的小丫头。
他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朝她浅浅勾了勾唇,用一种极轻的语调温和道:“汤是甜的,药是苦的。先喝哪样?”
小团子静默地盯着他良久,随即抓起被角又想把自个儿埋进被褥里。
这一心思早被戚醉看透,随即他抬袖,轻轻松松将整张被褥一把夺过,丢在脚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