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敌人来路不明,万事以您的安危为要!”
秋东深吸口气,同样从官差手中抽出长刀,与乐重恩并肩而站,眼神阴冷:
“这是瞧着本殿下落魄了,谁都想上来踹一脚?本殿下倒要瞧瞧,究竟是哪个不要命的,尽管放马过来!”
然而强盗们却并未再对官兵穷追猛打,而是将目标对准税银,叮叮咣咣,抢了银子就走,毫不留恋。
有抬着银箱子就跑的,有直接连马车一并赶走的,有把银箱子转移到他们自己的车上跑路的。
总而言之,各人想各人的主意。
看的官兵们都傻眼了,面面相觑,脸上就一个意思:
“哪儿来的傻蛋?”
全天下都知道那是假的,抢回去有个毛用啊?
对手太奇葩,以至于他们都不晓得要不要追?况且看这伙儿强盗,来时并非从一个地方来,走时又不是一个方向,具体是不是一伙儿都不好说,追哪一路?
这一犹豫,就让匪徒跑了个精光。
队长看着一地狼藉,吩咐人打扫战场,重新埋锅造饭,然后来请示秋东:
“殿下,接下来如何安置?”
秋东用帕子擦着一柄匕首,浑身散发冷气,黑着脸咬牙道:
“继续安营扎寨,本殿下倒要瞧瞧,究竟是哪个王八蛋想在这时候踩一脚!”
言罢冷着脸收起匕首进了帐篷,并吩咐人:
“没胃口,今晚不吃了,你们自便。”
众人也确实没当回事,只觉二殿下实在是惨,要这事儿落在他们头上,他们指定比二殿下还疯,因此十分理解他的心情,还特别体谅的没叫人去打搅他,只叫内侍远远守着。
然而,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秋东和乐重恩早已跟人换了衣裳,神不知鬼不觉离开钦差队伍,和费久沉汇合。
两里地外,费久沉带着下属早早等候。
秋东勒紧缰绳,马蹄高高扬起又落下,马上的秋东哪里还有此前的阴郁,对上费久沉期待又隐含激动的眼神,高声道:
“走,连夜进城!”
马蹄在夕阳下扬起阵阵灰尘,数百人的队伍消失在道路尽头,带着一股危险又神秘的力量。
而此时的安州城内,冯如海正和一众下属宴饮,觥筹交错,且歌且舞,热闹不已。
酒酣耳热之际,举止逐渐放肆,有人便高声道:
“丰都城都把二殿下传成在世魔王了,我瞧着也就那样吧,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卫大人稍施小计,一群女人就把他迷的走不动道儿,整整一月没出过行宫!”
这时有人摇头晃脑附和:
“听说丰都城王宫里的贵人们都开始亲自种菜了,皇子没见过世面也正常嘛!他哪里知道咱们江南道最美的景儿永远在外头,卫大人给他的远不是顶级美景!”
有人不无得意接话道:
“如今这世道,不敢想皇子过的都什么日子?就咱们送过去的那些玩意儿他也能看得上眼,还来者不拒,真真是……哎,还是咱们江南道的日子畅快呀!”
“可不是,听闻二殿下此前叫人将许碧山家中正堂给搬空了,就差把地砖也给撬走喽。那许家能有什么好东西,他也看的上眼?杀鸡儆猴也不挑个有价值的,真不晓得他在想什么!”
这话说的过了,却没人出言阻止,此刻,秋东好糊弄的土包子形象,已经完全刻在了他们脑子里。
冯如海只在上头笑眯眯听着,女婿卫牧仔细为他斟酒,翁女两人有说有笑,场面和谐。
“来,诸位,满饮此杯!”
“喝!”
美酒美人,最容易让人迷失自我,众人醉的双眼迷蒙,温香软玉满怀之时,秋东带人破门而入。
腥红披风将他衬的格外无情,手中长刀还在不断往下滴血。
“真是好生热闹啊,看来本殿下来的正是时候!”
本来还打算一家家上门清算的,这么一瞧人还挺齐全,不必麻烦了。
四周骤然一静,舞姬伶人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方才还大言不惭说秋东坏话的大人们,一个个跪在原地,头上出了豆大的冷汗,连擦一下都不敢。
冯如海一惊,酒醒了大半,瞧清楚秋东的打扮后,几乎是连滚带爬至秋东面前,努力捋直舌头:
“殿下此举何意?”
秋东偏头,乐重恩出列,扫视全场,扬声道:
“二殿下奉陛下旨意,押运税银。谁知今日傍晚,行至绿捎林附近,恰逢安营扎寨整顿间隙,忽遇歹徒袭击,税银被劫持一空!
我等与殿下拼命追劫,才从劫匪口中得知,是这安州城内有人早就打上税银的主意,故而早早的埋伏在那儿,杀我等一个措手不及,甚至险些害了殿下性命!”
放屁!
要不是冯如海还有些理智,真的要当场骂出声了!
“明明就没有税……”
“没有什么?”
秋东一伸手,乐重恩将圣旨恭敬的用双手举过头顶,递到秋东手里。
秋东缓缓展开圣旨,搁在冯如海面前:
“冯大人再说一遍,没有什么?父皇金口玉言,江南道八百万两税银!如今被匪徒劫持,我等苦苦追了一路,匪徒进入安州城内便不翼而飞。”
乐重恩适时上前,恭敬的收起圣旨。
秋东将长刀狠狠插在地上,刀尖儿距离冯如海鞋面不过头发丝的距离。
他道:“今儿在场诸位不就此事给本殿下一个交代,本殿下不好过之前,先宰了诸位给我陪葬!”
又凶又野蛮,毫不讲理的样子,哪里还有此前一月乖乖待在行宫,被卫牧卫大人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