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闻道(98)
而后递给她看,江式微瞧清上面的数而后问道:“五?”
江式微心中暗道:去年还五十,今年就给五个,还真是变化莫测。
齐珩点了点头,监试毕竟不是他的人在盯着,他终是放心不下,去年选送生员之数为五十,今年他只给十分之一。
科举事关朝廷用人,他以后给监试的名额也会越来越少。
殿外,一场风雨欲来。
——卷二·画眉深浅入时无·完——
第049章 明火燃志(一)
余云雁收拾了一下窗边的妆台, 将胭脂放回屉子中,却不料举动间不小心碰及了那琉璃灯。
幸而有灯罩在,烛火未触及纱幕, 漱阳忙道:“云雁小心些, 近些日天干物燥的, 这烛火若是碰到那纱幕, 咱们可都要完了。”
余云雁一脸歉意, 忙道:“我知错了, 漱阳姐姐。”
漱阳喃喃道;“不过说来也是,怎么近些日子就不下雨呢?”
随后嘱咐道:“咱们殿里可要警醒着些,火烛都盯紧些。”
余云雁闻言点了点头。
入了夜,风声呼啸,一份卷轴被抛至王铎宅院中, 宅院的女使本是想收了院中晾晒的衣裳, 却不料见院中石板上赫然落了一物。
她忙上前拾起将卷轴打开来,只见上面明晃晃书着七字,然她不识字, 实是看不懂。
便抱着衣裳,将卷轴拿到屋去交给姜娘子。
女使见风愈来愈大, 将门闩紧了,随后将衣衫迭后搁置好。
便拿着卷轴与姜氏道:“娘子,我方收衣裳的时候见院子里落了这个, 我看不懂,您瞧瞧这是什么字。”
姜娘子点了点头, 随后接了过来。
将卷轴展开, 瞧清上面的字后,神色骤然凝重, 她问道:“这是落在咱们院子里的?”
女使不解姜氏缘何如此神情,只好点了点头,随后道:“娘子,这卷轴有什么不妥么?”
姜氏忙道:“并无不妥,只不过是寻常字轴罢了,不值当什么的,今日之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女使在王铎家做伙计已久,见姜氏如此说,便亦明了几分,今日之事就当未发生过。
女使点了点头。
姜氏浅笑,随后拿着卷轴往王铎书房去了。
烛火旁,男子低首咳了几声,面容上添了几分病态。只见他在一封密信上落墨几笔,随后实因身子的不适,再落不下笔。
终是不中用了。
他的身子,已然是撑不住多时了。
不然,也不会将那兵权归于齐珩。
男子长叹了口气,随后见烛火晃了些许,只见女子悄然推开了门。
门开入了一丝冷风,王铎不由得低咳了几声。姜氏忙上前去,扶住他的身子,稍带泣声道:“郎君。”
王铎强撑起精神,握住她的手,安抚道:“我无事。”
姜氏见他如此,犹豫着要不要拿出袖中之物,须臾,她方拿了出来,她道:“郎君,这是落在咱们院子里的。”
王铎将卷轴打开,瞧清上面的字后,沉吟良久,喃喃出声:“终是不太平...”
“夫人,这卷轴我收着了,别让人知晓此事。”因语词稍促,王铎气息不稳,不停咳嗽。
姜氏含泪抚着王铎的后背,给他顺气,姜氏饮泣道:“郎君,万事也得顾惜着自己的身子。”
“这些时日会不安宁,让子衿请命回家罢。”
话音刚落,便见小厮慌忙推门入内道:“主君、娘子,隔壁国子监走水了。”
王铎近邻,正是国子监,藏书楼的火光已然照亮了长安的半边天。
*
翌日早朝,知弹侍御史申证义入宣政殿前瞥了一眼左廊下搁置的朱衣法冠,随后直身大步迈入殿内。
“臣,御史台知弹侍御史申证义请劾今国子祭酒南知文。”
高台之下,臣工面面相觑,不敢作声。
便是知晓昨日大火,可碍于南知文之家世与官职,只好装聋作哑。
不论其母是国朝咸安公主,单单是其与济阳江氏有姻亲之谊,有皇后和东昌公主在,谁敢置喙南知文之过?
再加国子监是中央官学,谁家没个子弟去念书?
到时候全仰仗南知文照顾,也只申证义这么个蠢人不知轻重地敢弹劾。
齐珩闻言抬首,看向下位之人手持笏板一字一顿之状。
齐珩奇道:“卿所劾之事为?”
申证义答道:“昨日国子监内藏书楼大火,楼近焚毁,臣劾南知文防火不力,以致纰漏。”
齐珩蹙眉,看向高季,高季摇了摇头,似是不知。
随后又看向一旁站守的白义,见白义点了点头,齐珩问道:“可有人伤亡?”
国子监是官学,其中多是官宦世家子弟,自是在长安地位不低,失火自然是大事。
南衙十六卫中,金吾卫有巡护长安之责,更兼潜火兵隶属金吾卫管理,白义必然知晓此事。
“国子学一学子亡于大火。”
“国子学?”齐珩讶然。
若齐珩记得不错,国子学非三品以上实职或勋封的京官之子孙不得入。
“南祭酒,你可有话说?”
南知文还未答话,另一官吏忙持笏出列道:“国子监事务繁多,且监试刚过,南祭酒一时疏忽也是有的,况防火之事本非国子祭酒应务之事,若论渎职,臣以为,望火楼之潜火兵才难逃其责。”
笑话,这时候雪中送炭难保不让南知文记住这份情,毕竟年年监试的选送生员名额可全捏在南知文手中了。
齐珩冷冷瞥向那官吏,心中讽笑。
江宁南氏,果真不负虚名,素受文人爱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