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嫁(55)
“如今你也受过罚了,这儿寒凉,你身体受不住,跟我回去。”言语间,萧长风已弯腰搀住皎芙的手臂。
感受到皎芙身体发凉,他脱下身上的裘衣裹在皎芙身上,也不管皎芙愿不愿,拦腰抱起皎芙就回了院子。
当晚,皎芙浑身发烫,持续高热至天明时分,体温才降了下去。
这一晚,鹿鸣院彻夜通明,院中人皆瞧出萧长风不悦,战战兢兢,不敢懈怠半分。
“好好照顾世子妃。”语罢,萧长风疾步而出,直往正院而去。
见此,吴嬷嬷方知皎芙为何执意长跪不起,一则世子妃能借此博得世子的怜惜;另则也能借此让大家都知道,宋大娘子的苛刻。
这大冷的天,把新妇罚去寒冷的祠堂,还一罚就是几个时辰,谁家会这般磋磨一进门不久的新妇?
大步来到正院的厅中,萧长风未掩戾气,质问坐在主座的宋大娘子:“母亲如此严苛,为何不见用坐在弟弟妹妹身上,”他上前一步,“以前母亲百倍苛责于我,好让我能撑起这安阳侯府,现下母亲又苛责我那刚进门的新妇又是何意?”
没等宋大娘子应话,他又道:“母亲既要规训下辈,理当一视同仁,”他大喝道,“竹青,传我的令,日后世子妃何时离去,二公子与大姑娘也何时回屋,如有违抗,家法伺候。”
宋大娘子早知世子会为了那新妇来寻她,她已准备好了措辞,哪知世子连说话之机就已笃定是她苛责新妇。
当下有了机会,她出言道:“她一个新妇顶撞我这个婆母,我罚她有何不对?”
“我也屡次顶撞母亲,母亲为何不罚我?还是说,母亲把心中对我的怨恨全部都撒在了新妇上?”萧长风气势陡增,眼神犀利。
宋大娘子被萧长风看得头皮一紧,底气也少了好些,辩解道:“婆母规训新妇乃天经地义,我今日若不好好规训她,他日她出去也是旁人教训她。”
萧长风冷笑道:“婆母把进门不久的新妇罚去祠堂,一跪就是几个时辰,这事传扬出去谁还敢进安阳侯府的门?”
当瞧见皎芙青紫高肿的膝盖,以及知晓阿皎调养已见起色的身体,经了这么一遭,又付诸东流之际,他恨不得立马杀来这边,问问他的好母亲何故要这般折磨阿皎。
可谢大夫说,阿皎的高热惊险,若不得及时退热,恐会痴傻。
他哪儿还敢走开,只得耐心反复为阿皎擦拭身体,以求阿皎早日降温。
念及此,萧长风又道:“账簿一事我已知晓,看来母亲近些年t被府中俗物缠身,以至头昏不辨是非,如此就更该把中馈交出来。”
宋大娘子一慌:“她一个新妇懂什么?倘出了岔子,她可担得起责?”
“她担不起,那我呢?”萧长风反问道。
本想一步一步来,要早日有昨日那一出,就是抢,他也要把中馈抢过来交到皎芙手上。
另则,近几年他一直被公事缠身,从未看过府中的账本,账上没银子了,他就让竹青把银子挪去公库,不料他娘竟费尽心思挪用公库的银子。
宋大娘子紧咬牙关:“不行,我绝不会交出中馈。”
一旦她交出中馈,她在新妇跟前就会低一头,届时她还怎么出心头的那口恶气?
恒哥儿日日瓦舍花楼,所需的银钱可不少,她奁资剩得本就不多,她若不从公库挪动一些过来,那宁姐儿的奁资与恒哥儿的聘金可该怎么办?
想到这儿,她颇为懊悔昨日之举,要知晓世子会逼她交出中馈,她铁定换个法子去罚新妇。
更恨自己怎就把账簿给了新妇,早知新妇有这等本事,她就该给新妇一本假账本。
“如此,那今后母亲得多费些心思打理侯府的产业,”见宋大娘子面露急色,萧长风讥讽道,“省得到最后还得向新妇索要银子填补亏空。”言尽,他回身而出。
武德司近几日事务繁多,他需去坐镇指挥。
宋大娘子面色惨白,跌坐在椅子上。
侯府的产业这几年的盈利逐年递减,今年的盈利归拢起来,只堪堪够侯府日常的花销,若明年盈利再递减,那又该如何是好?
撇开这一层不说,明年恒哥儿就得迎娶新妇过门,到时又是一笔庞大的花销,倘世子不从私库里出这笔银子,只怕捱不住秋收,账上就没了银子。
世子那意思,是已将他的私产交由新妇打理。
让她向新妇伸手要银子,这与让她冲新妇低头有何区别?
世子明知她拉不下那个脸,仍这般说,他这是在逼她交出中馈啊。
立在一旁的黄嬷嬷低垂着头,不敢言语。
鹿鸣苑。
皎芙醒来就听吴嬷嬷说萧长风怒气冲冲去了正院,她唇角勾起:“看来我赌对了。”
此计输了,她这罪非但白遭了,以后婆母的手段只怕会更加厉害。
赢了,固然又遭婆母记恨,但婆母却不敢再有昨日之举。
皎芙抬眸望向吴嬷嬷:“账簿之事,可有说与世子听?”
早在看完世子那些私产的账簿,她就知晓世子经营所得的银钱,大半都入了侯府的公库。
当时她还奇怪世子为何这么做,前晚看完婆母给她的账簿她方才知晓是何原因。
这偌大的侯府,若非没有世子私库贴补,只怕所有人的日子都不会这般滋润。
吴嬷嬷点头:“青鸳那丫头按照你的叮嘱,都说了。”
皎芙吃了口热茶润喉,倚靠在床头,盯着房顶:“但愿他心里真有我,如此一来,他才会把中馈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