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心如死灰后(183)
容诀咬的牙都酸了,气不打一处来,骂骂咧咧地被殷无秽塞进了马车,还没探出头,就又被他按了回去。
殷无秽吩咐属下:“看好他。一路上不准再回头,直到把人亲自交到颐州刺史手上为止。”
“是。”属下领命。坐上马车,扬鞭策马疾驰。
马车立即动作,容诀还没坐稳,身体就先晃了一下,脑中天旋地转,登时提不起一点气力来。
他知道,如果就这么被送走了,一路上都回不来。
更不可能知道殷无秽到底瞒了他什么事,他又要去做什么。
在意识清醒的最后一霎,容诀倾尽全身的力气,推开马车窗户,决然往下一跃——
刹那间,殷无秽心跳都停了。他正准备转身离开,忽见容诀从车窗跳了下来。这一下,就算摔不死也会很疼,严重了还会受伤。
殷无秽瞬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哪里舍得他受一点伤,当即脚尖一点,纵身一掠将人稳稳接住了。
斥责的话还未出口,就先听见容诀声音虚弱地:
“殷无秽。咱家头疼,全身都疼。”
第94章
只这一下,殷无秽立刻心如刀绞,心疼坏了,将人又往怀里抱紧了些许,问他:“哪里疼,怎么了?”
容诀见他心软,抬手攀住他的肩颈,垂首低低地:“头疼,晕的厉害,身上也使不上劲,难受得紧。”
“你发热了?怎不早说!”殷无秽神色一紧,低头贴了贴容诀的额。
登时又抱着人大步折返回去,先让军医给他看看。否则,依容诀这个状态,若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殷无秽此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容诀一直被抱到了殷无秽的营帐榻上,他这里一应条件更齐全。
与此同时,军医也同步赶到,给容诀号了脉。
“怎的又染了风寒了?”军医一绺胡子翘地老高,对容诀反复受寒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怎么样了?”殷无秽面色凝重。
“着了点凉,再加上不断奔波,一时气急攻心所致。问题不大,臣开一副方子煎了,喝过了药,注意保暖歇息一晚也就没事了。”军医熟练开好药方,退下去给容诀煎药。
殷无秽替他把被子盖好,手也塞进被褥里。
一旁服侍下人没有丝毫用武之地,悄然退了下去。
帐内一片静谧。终是殷无秽没有忍住,手指轻动,问他:“好点了吗?”
容诀阖目,不想答话。
殷无秽抿了下唇,之前决绝的气势荡然无存,再做不到对容诀视而不见,只剩下不知所措的凝滞。
少顷,容诀睁眼,头晕好些了,他道:“口渴。”
殷无秽立刻给他端来温水,一瞬不瞬看着他。
容诀喝了水润过嗓子,转头看向殷无秽道:“不是作战出了问题吧,如果只是作战,用不着全将领出动,你到底要做什么?”
殷无秽陷入沉默。
容诀兀自猜测道:“不是前线,那就只能是后方了。棉衣已经有了,将士不会再挨冻,武器战备也没有问题,那是……粮草?”
容诀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殷无秽自知瞒不过他,不得已承认了。
“粮草,没有到吗?”
“嗯,半道损毁。不管是等下一批加急运送,还是就地筹集,都来不及,也不够用,最多只能再撑半月。半月之后,弹尽粮绝,我军将彻底陷入坐以待毙的绝境,将士们目前还不知道。”说起这个,殷无秽眉目间满是阴霾。
容诀也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竟是如此。
难怪殷无秽这般。
容诀当即神色一凛:“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咱家?!”
殷无秽气势不足,但仍是道:“孤已经想好对策了,可以解决眼下困境。”
容诀哂笑:“所以你急着赶咱家走,自己也知道孤军深入敌营十分危险,这算什么对策。陛下有没有想过,万一你出了事,整个大军如何,大周又会陷入怎样的乱象?到时如何收场?简直胡闹!”
殷无秽不由心虚,却还是道:“所以孤只带将领和精锐前往,不会走到那一步。即使真失败了,孤也会率军撤退,性命为重。”
容诀乜了他一眼。
就因为这个,殷无秽要赶他走。既然已经做好打算,为什么还要担心他呢,不还是因为,殷无秽其实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容诀是真的感到愠怒。
殷无秽总说他不信他,可是殷无秽自己又何尝相信过他?
他真以为,凭借自己冒险就可以解决一切吗?
简直天真。
容诀烦闷地闭上眼,抬手揉了揉额角,就听殷无秽在他身边道:“你今晚好好歇息,明日一早,孤再送你离开。”
“你还要送咱家走?!”容诀觉得自己的病都快被他气好了。
殷无秽抿唇看他,神色间颇为委屈,态度却十分坚定。
容诀愤怒地一把将他推远,气鼓鼓地躺下,拉过被褥背对着他。
殷无秽看着被子鼓出来的一团,又是无奈,又是无措。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重又坐到床边和容诀讲道理:“此行凶险万分,你身子还病着,孤如何带你?你不是想要远离朝堂吗,过平凡的日子有什么不好,你听话一点。”
“等到此间事端解决,孤就去颐州接你回来,好吗?”
容诀捂住耳朵,身体往床榻里面拱了拱,不听他话。殷无秽往前挪了挪,见容诀大半片后背都露在外面,默不作声地替他把被褥拉上来盖好。
两人一坐一躺,一正一背,谁都不肯妥协。
殷无秽瞧着他,简直一点办法都没有。强制也不行,容诀会跳车,怎么都不肯听话。他现在的身体,偏偏殷无秽又不敢拿他怎么样,只能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