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吗?那是我心动的声音啊[久别重逢](64)
为什么要伤害她爱的人?
“爸爸,是我不对,是我不好。”她把头垂得很低,细薄的肩膀蜷缩起来,像个罪人,“我承认我偷偷暗恋他,说谎送他这条手串,可是我们真的没有在一起,他也没有对我坐过任何过分的事,你别这样对他”
控制不住的眼泪终于从眼眶滚了出来,簌簌落下,砸在地板上。
“你可以检查看看,我们真的没有逾矩。”攒在掌心的手机已经发烫,她着急的蹭到父亲的裤管,像是缴交呈堂证供,着急着以双手捧着送上,“如果你不喜欢他,我可以永远都不跟他联络,你别让他留下案底,他一直很辛苦、一直很努力,你别这样对他”
压抑不住的哽咽一声又一声,像是意外被捕兽笼困住的幼兽,绝望又无奈的在谷底做徒劳无功的挣扎。
阮严一直站在窗边,接过手机,解开,一条又一条仔细确认过对话。
他的表情始终淡然、始终透着她看不懂的疏离与冷漠,像是完全对世界解离,丝毫感知不了人间的喜与悲。
长久静默后,阮严点燃一支烟,把手机放入西服裤口袋里,终于露出一抹畅快笑意,“要我把一切当误会可以,甚至全权负责医药费也行,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阮语仓皇抬头,眼底燃起希望的光。
“我答应,什么都答应。”
女儿的温顺乖巧很好地抚顺阮严的脾气,他转过身,惬意地靠在窗上,冷酷的像是睥睨猎物的王者,意气风发以猩红的烟头指着小女儿,“既然是这样,你回家把行李整理整理,下礼拜就准备出国,不管高考成绩多少,都算了吧。”
话音一落,阮语猛地抬头,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阮严露出胜利者的笑意,锐利、得意、张扬,像是一头昂然的雄狮,咄咄逼人。
外头是六月的酷暑,此刻她却浑身冷得冰凉,连血液都要冻结,大脑空白一片。
阮严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底传来,轰隆隆的,又像隔着一层薄膜,让人听不真切。
“宝贝,爸爸都是为你好。”
她头疼得几欲炸裂,脸色苍白如纸,不知如何排解此刻心底陡然生出的恨意,恨不得此刻躺在手术台上的是自己。
怎么会,就走到这地步了?
都是从谷底往上爬的人,阮严很清楚,不必打断吴迩的脊梁骨,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轻易将一个人的自尊踩在地。
他得教会那个骄傲的少年,他深信不移的命运,永远都会以不同的形式逼着他低头。
人总是要看清自己的斤两。
所有的交易,就在医院最安静的一角尘埃落定。
她不敢有任何反驳,亦不敢将任何情绪彰显在表面上。
眼泪不是武器。
至少对阮严不是。
她终于明白,人生有许多意外,握在手里的风筝线再坚固,有一天也会突然断了线。
也许今天的一场决定,吴迩可能永远都不会原谅她。
可是她知道,骄傲如他,总是会找到自洽的方法。
推开安全门,灯光重新涌入涨得发酸的双眼,阮语看见田言就站在手术室门前,娇小的身影在一群陌生人的环绕下几乎显得更为单薄。
因为在场没人懂手语,面对警察的询问姚晶晶跟辣条正束手无策。
田言茫然地站在那,彷佛处在被抽干空气的真空世界,直到看见阮语出现。
她走到阮语面前,眼神温柔,打着手语问:替阿姨翻译一下?
在场没有人懂手语,只有她。
可是在这样的时刻,她竟然忘了曾经学过的所有手语,脑子一片混沌,思绪被揉成一团,从记忆中挤出来的字竟然只剩对不起。
田言在一瞬间露出爱怜的目光,似乎能透过肌肤相触,读懂阮语内心不能言说的痛苦。
她不断摩挲小姑娘的手,怜爱地抚摸小姑娘散乱的发丝,用拇指对她恳切鞠躬再鞠躬。
谢谢你,小姑娘。
别害怕。
一切都会没事的。
曾经相爱
手术室的大门在这时被重启。
辣条跟姚晶晶拥着田言走过去。
医生拉下口罩,环视一周问:“谁是家属?”最后目光扫过众人,落在右手掌微张的田言身上。
不待医生向前,田言慢慢走近一步,双手紧紧纂在心口,专注望着医生的嘴唇,比了一个“请”字。
阮语向前要翻译,田言却摇头,慢慢比划:【说得慢一些时,我看得懂。】
主治医一刻不耽误,其实也没有太多要解说,告知病人脱离危险后,便转身回了手术室。
田言的世界无声,此刻她的心底却一片平静。
因为她的小耳朵平安了。
如同这一生每一次的浪潮汹涌,命运终究没有太残忍,将他们灭顶。
她感激着上苍,也抱着身旁还愣着的小姑娘说:【看,我说了一切都会没事。】
田言的笑永远都有着一股温柔的力量,不知觉间,时间安静下来,阮严跟大批警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连带着周遭一群看似记者的人也都走得不见踪影。
只剩下方媛。
她看着母亲,心烦意乱,也迟迟没有走近,因为她竟然不知道在这场事件里她扮演何种角色。
这一刻母女生疏,她心底有了抗拒。
三个小时后,吴迩从恢复室被推入特需病房,甚至无需谁找关系塞红包疏通,主动来巡房的就是主任等级的医生,身后跟着一群实习医生,还有等着被发落的护士。
看他躺在床上,从左眼开始到右边太阳穴都让厚重的纱布给包裹,俊朗的五官惨无血色一片苍白,就这么一眼,她的胸口像是被人用铁锤狠狠砸中,疼得气都不敢多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