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帝(148)
“陛下。”
静谧夜晚,屋外这道轻声响起都显得格外响亮,直激得符澈心头一跳,那根弦不自觉间绷得更紧了些!
“进来。”
听见是赵君诚的声音,符澈稳了稳心神,传他进屋。
“结果如何?”
不等赵君诚行礼,符澈便忍不住询问。
“回禀陛下,奴才找了几位那鉴定师来看……他们对比过书与信上的字迹之后,皆一口咬定,那本书与那封通敌信是……是出自一人之手……”
“嘣!”
符澈紧绷到极致的理智心弦,听过这个结果后,瞬间崩断!
理智崩坏,暴怒愤恨悲恸等诸多情绪,再也压抑不住,铺天盖地袭卷心头!
符澈似是一时承受不住,脚下不稳,禁不住往后踉跄一步。
符澈怒极哀极,心中却忽然想发笑。
笑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还在想方设法为他开脱;笑自己还在对他抱有幻想;笑自己放低身段,爱得卑微;笑自己好了伤疤忘了疼,不长记性!
……
那封通敌信上的字迹实属许承钦所写无疑的消息在宫中传得飞快。
人人都对此拍手称快,似乎眼前已然出现了那叛贼许承钦惨死刀下的场景。
天牢里的狱卒们整日闲来无事,皇帝百官又不常来此血腥之地,自是嚼舌根的宝地。
这消息自然也很快传到了牢内的杨文轩耳中。
听闻这等消息,满身血污的杨文轩似是察觉不到身上的痛意一般,衣襟破烂松散,漫不经心地倚在潮湿的石墙上,嗤嗤笑着,心中暗道:
祁钰啊祁钰,通敌信上这些字,即便是再找十个八个鉴字师,也绝对一口咬定信上是你的字迹!
呵,不过是让人……从你在祁止炀府上抄过的那些经书上,挑出一些字,用拓片拓下来。
继而组拼成信上这几句意味不明,却又包含光复岭元故国深意的话……
又照着拓片上你的亲笔字迹,临摹在信纸上,而后买通宫人,悄悄塞进那副画上的黄色小福袋里……
如此伎俩,竟能把你们耍得团团转,可真是好笑!
原本我还以为这步棋派不上用场……
可不曾想,值此关键时刻,阴差阳错之间,竟是偏偏又被符澈给发现了……
可真是天助我也!
祁钰,这一次,这封信,你注定百口莫辩!我们既然生不在一处,那便死在一起!
111章、你可信我?
字迹鉴定师的话,被赵君诚如数传达,符澈剧烈波动的情绪侵扰之下,一夜未眠。
翌日一早,逐渐平复下来的符澈,心中仍存有一丝不甘,对于鉴定师的话并不全信。
执意要等到许承钦退了高热,清醒过来后,亲自从他口中得到答案,才算真正罢休。
心中怀揣着这个执念,符澈在朝臣们每日跪在御书房前的死谏,以及太后的施压之下,又生生硬抗了两天。
待到第二天晚上,许承钦身体逐渐恢复,清醒过来。
浑身乏力地躺在枯草堆上,许承钦半阖着双眼,难受地动了动身子,侧过身来蜷缩着,只觉得仍是隐隐头痛。
这两日因着高热,一直浑浑噩噩、时醒时睡,纵然是如此糟糕的状态下,牢里那些狱卒们闲来无事的谈话,许承钦却也没少听。
不远处的谈论声,伴着狱卒们巡视牢房的脚步声越走越近。
许承钦躺在草堆上,兀自强忍着身上的难受劲,却无意间在他们的谈论中听到了这几天朝中大臣,以及太后一直在如何如何逼着当今圣上尽快处理叛贼杨文轩和许承钦的消息。
交谈声与脚步声从许承钦牢房前经过,又愈来愈远,全然不顾及他们谈论的叛贼主角,现下正在此处听着……
猛然听到这个消息,许承钦一惊,赫然睁大了眼睛,愣愣呆在原处。
狱卒们的交谈声愈行愈远,拐个弯便再也听不真切。
而许承钦睁大的双眼,却依旧一眨不眨,只盯着潮湿地面上的一根枯草,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
勉强捱到第三日,已经到了太后给出的最后期限。
这日午后,符澈心中仍是放不下那封信的事,吩咐一个宫人前去天牢,打探一下许承钦的状况。
得知许承钦已然好转的消息,符澈即刻拿着那封通敌信件,疾步赶往天牢……
外面虽是云淡风轻,日光正好,可一踏进天牢,便似是一脚跨进了阴曹地府,阴冷凄寒夹杂着血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心生寒颤。
可此时心中急于得到一个答案的符澈,却顾不得这些不适感。
在狱卒的带领下,忍着发霉腥臭的味道与骂骂咧咧的哭嚎声,穿过长长的走道,快步来到许承钦所在的牢房。
听到一众脚步声在自己牢门前戛然而止,尚未睡熟的许承钦,自半梦半醒间乍然惊醒!
见到来人熟悉的身影,许承钦一瞬间以为自己的梦还未醒,撑地坐起身来,怔怔喃了一声,“符澈……”
隐隐的头痛提醒着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许承钦轻念出符澈的名字后,不禁鼻翼一酸,连忙起身扑到天牢门口的木栅栏上,与眼前之人隔着栅栏相望,吶吶说着。
“符澈,你终于来了!你、你终于肯见我……”
许承钦染上眉梢的喜悦和未说完的话,都在触到符澈冷然的表情,与递在自己眼前的一封信后,突然僵住!
符澈早早摒退了带路的狱卒,此前的满心焦急,在见到许承钦的一剎,尽数散尽。
取而代之的,是早已填了满腔,而又无处宣泄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