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帝(218)
大概会疯吧……
仅是这般浅浅地思索一下,符澈便觉得心脏突突隐痛。
或许不能再这样……高强度地逼他太紧了……
符澈抬头望天上悠然自在的白云,出神地如此想着。
……
这天,许承钦难得心情好一点,愿意出门逛逛。
瞧见给师父写的信,不知不觉间又攒了一沓,许承钦便收拾了这些书信,准备送到侧殿的书房,将它们与之前写过的信放在同一个匣子里好好保存。
拿着一沓书信,许承钦缓缓走在路上,路过池塘时,风吹得急骤些。
许承钦一时不妨,手里写好的书信有两张被风卷走,吹落在池塘边。
许承钦慌忙追至池边,蹲下身子,捡起地上飞落的两封书信,把它们与手里另外的一沓书信迭放一起,好生揣进怀里。
待一切弄好,许承钦隔着衣襟,再次拍了拍揣在怀里的信纸。
刚要起身,却一飒眼瞧见水面倒映出的自己,登时神容色变,吓得惊叫一声躲开!
自从镜房之事过后,许承钦不仅极度惧怕和排斥照镜子,还排斥一切可以照出人影的东西,这几乎成了心中的一块阴影。
“你怎么了!看到什么了这么恐惧?”
鹤川冒着极大的风险准备再见许承钦一面,可等他到时,看见的,却是许承钦这般惊惧的反常模样!
鹤川来不及多想,忙不迭奔上前去,半跪在地上,扶住不断往后退缩的人,着急询问。
许承钦回头瞧见是鹤川,微微瞪大了双眸,哪里还顾得上自己!
只费力挣脱他,站起身来,用双手使劲将他往外推。
“你走!快走!别再来找我,我会害死你的……”
许承钦说着,声音逐渐哽咽。
他太害怕符澈再在自己这里看到鹤川,太害怕悲剧会再在鹤川身上重演,太害怕鹤川有可能会死的结果……
甚至不敢去看鹤川那截断掉的小指,只急促而断断续续地催着他赶快走,离自己越远越好。
“你到底怎么了?刚才有没有事?有没有伤到那儿?”
鹤川依旧为着方才的一幕而心有余悸。
“我没事,现在危险的是你,你赶快走,我不想再看到你受伤害……快走吧……”
如今见到许承钦身体无恙,又见他因着担心自己会被发现,而一直在催着自己离开。
鹤川不想见他为了自己而这样担惊受怕,此时见他一面,也算知足,于是点了点头,分外听话。
“好,我走,你好好照顾身体。”
鹤川口中说罢,深深看了他一眼,复又言道:“再见。”
语毕,未等许承钦再说些什么,便转身离去。
“再见,保重。”
鹤川走得有些远了,才隐隐约约听到风中夹杂着的一声“再见”,似在哀叹。
再见,再见,什么时候才能再一次见到他呢……
鹤川边走边想,禁不住有些惆怅。
一直瞧着鹤川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许承钦才收回视线,焦急的心绪落了几分。
方才在池塘边的惊恐心绪,便又趁此空当迅速席卷!
心脏跳得厉害,只觉得头痛欲裂!
许承钦蹲下身子,浑身微颤。
镜房当中的凌乱记忆,又在脑海之中闪现,许承钦避不开,驱不散,只得用手不断捶打着头,仿佛这样才能令自己好受些。
那些阴霾噩梦,时时缠绕着许承钦:
他开始害怕一切能映出人影的东西、看到白粥都止不住想吐、想起那些湿.腻热.滑的触感就浑身战栗、嗅到符澈身上的龙涎香味都禁不住发抖……
每次不经意间瞥见或水影、或镜中的自己时,在镜屋里的那些惊恐回忆,便如脱缰野马,奔腾啸叫着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挤占脑海,势要将许承钦逼疯!
一段一段的惊恐回忆,一次一次地被符澈在床笫间磋磨。
许承钦眼中的光亮,也在一次次痛苦不堪的身心双重折磨中,逐渐黯淡下来。
再到最后……一片死灰……
只可惜,符澈没能注意到许承钦眼中的绝望之意……
179章、符澈亲启
转眼间,沉静许久的宫中忽然热闹起来。
原来是燕王嫡女三年孝丧之期已过,沉寂许久的帝后大婚之事,也重新提上议程。
礼部重新择选吉日,呈上太后与陛下敲定,乃是二月初二大吉。
眼下吉日已定,距帝后大婚,便仅剩两月。
此消息一出,便如水溅油锅,一夜之间迸炸沸腾,各司亦霎时间为这桩头等大事忙碌起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一消息传得飞快!
很快,各宫各处全都挂满了红绸彩缎,连德馨苑也不例外……
许承钦依旧如往常那般,拎着酒坐在门前廊下的摇椅上。
只是这次,他没再盯着墙角那颗已经蹿高出宫墙的细竹。
而是怔怔盯着院里挂着的,那随风摇荡翻飞的红绸。
宽大的丝绸,在阳光下泛着耀眼鲜红的光泽,不经意间,映红了许承钦的眼眶,浸出隐隐泪意。
或许是怔忡地盯着红绸看得久了,许承钦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应是喝醉了吧……
如此想着,许承钦眨了眨被风刮得酸涩的双眸,垂下眼帘,避开满目耀红,慢吞吞地从腰间的荷包里,翻找出一张有些发皱的纸条来。
拈展开纸条,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字迹,龙飞凤舞写在纸上,力透纸背:
呆瓜,我喜欢你,你要信我。不要再喝烂醉了……
符澈写下的这几个字,许承钦看了半晌,之后,抬手猛灌一口酒,眸中神色晦暗繁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