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帝(32)
而这几位宫人,手上抬着的,正是遍体鳞伤,已然昏迷许承钦……
这几位宫人在宫中服侍多年,早已是个顶个的人精。
虽是一眼便看出,许承钦身上的痕迹是如何得来的,但也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三缄其口。
只默然抬着担架上的人,匆忙将他送回天牢去……
早在吩咐宫人们把许承钦重新送回天牢的时候,符澈便已敛下了所有失态情绪,恢复如常。
瞧着四名宫人轻手轻脚地把许承钦抬出寝宫,符澈面无异绪,一脸平静。
仿佛方才在温池之中狂烈暴戾地在许承钦身上泄愤之人,与他无关。
符澈目光淡淡地盯着已然空无一人的殿门处看了一会儿,旋即转身走回里殿,只觉心间空落落的,莫名有些烦闷。
符澈端然坐在软椅上,翻阅桌上的文书,却是心神不定,迟迟看不下去……
“回禀陛下,天牢内的许公子忽然起了高热,可否去请来太医为许公子诊治?”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便约绰听得门外传来宫人带着微喘的回禀。
听此通禀,符澈拿着文书的手指蓦地一紧,将纸上攥出深深的褶皱来,同样皱着的,还有不经意间蹙在一起的眉头。
符澈眉峰微凛,许久未曾吭声。
躬身立在殿门外的宫人忍不住再次出声提醒。
“陛下?”
经过门外宫人的提醒,符澈方缓过神来。
不知何故,心中却是余怒未消,不由把眉皱得更紧了些,语气亦是不善。
“病就让他病着!谁都不准去为他诊治!”
“奴才领命。”
门外宫人领命退去,符澈垂睫扫了一眼手中的文书,心中更是躁乱!
许承钦不就是生个病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思及此处,符澈颓然将文书丢在桌案上。随后站起身来,在寝宫中来回踱着步子。
反正他许承钦也从未把朕放在心上,朕又何必费心思去担心他!
心下正是如此想着,符澈却转而察觉到自己脖颈间有温凉的物体,在不断随着自己的步奏而来回晃动。
时至此刻,符澈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探手,将自己颈项间戴着的那一半同心玉坠拿了出来。
不看到这枚同心玉坠还好,此时瞧见自己脖颈上佩戴的玉坠,符澈的神色更臭了些!
符澈一把将这枚同心玉坠从脖颈上扯下来,转手扔到桌上的漆盒里去!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此时,身在病中的许承钦浑身难受得紧,只觉得度日如年。
而与此同时,觉得度日如年的,还有身处北宸宫的符澈……
符澈在寝宫之中来来回回踱着步子,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符澈对许承钦的态度,多多少少总有些赌气的成分。
勉强忍了没多久,符澈似乎终是对自己的内心作出了妥协与让步。
或者说,符澈最终仍是对许承钦作出了退让……
“来人!”
符澈朝门外喊了一声,即刻便有宫人回应。
“奴才在。”
听到宫人的声音,符澈顿了顿,继而深叹了一口气,启齿吩咐。
“去把李太医召来,随朕一起去天牢……”
话至此处,符澈再次顿了顿,随后,却是改了口。
“罢了,直接把李太医带到天牢,去给许承钦诊治诊治就行了。”
“奴才领命。”
门外的回话声音过后,便有衣物摩挲声响起,似是要离去。
听此,符澈心下微动,复又说道:“等等!”
“陛下有何吩咐?”
再次听到门外宫人的询问,符澈的拇指与食指,不自主地搓了搓身侧软滑的衣料。
“把药给许承钦喂下再来回话。”
“是,奴才领命。”
直到一切吩咐妥当,符澈才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转身走回桌子旁边。
视线无意间再次触到漆盒里的那枚同心玉坠,符澈心头一震,方才恍然回过神来!不禁抬手揉了揉额角。
“啧,朕刚刚魔怔了不成!都说了不许让太医去看他,怎么最后就……”
话至此处,符澈便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深叹一口气,闭目养神……
……
“回禀陛下,已经喂许公子喝了药了。”
“知道了。”
此时已至深夜,符澈等了这么久,似乎便是在等宫人的这句答复。
符澈倚靠在软椅上,仍在闭目养神。
口中虽是万般否认,却是无论如何也蒙蔽不了内心。
听到宫人如此回禀,心里实实在在地松了一口气。
随后,符澈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吩咐宫人进屋更衣休息……
……
符澈已然数不清,这究竟是自己多少次梦到许承钦了……
现实之中越是不堪,头脑中便越发念及之前相处时的好来。
而梦中的情景越亲近甜蜜,梦醒之后,面对许承钦背叛的现实,便会越苦痛难当,对许承钦给自己带来的屈辱和恨意也就越浓烈!
符澈半梦半醒间,深陷梦魇,一段一段回访着多年前自己还是太子时,与许承钦在东宫相处的闲适时光来,乱糟糟挤在脑海之中无法挥去……
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与许承钦有所交集的呢?应是十五岁那年吧……
混沌的脑海中,突然闪现这个念头,不由令符澈心下一紧。
随之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袭来的记忆片段……
【作者有话说】:是时候交代一下,符澈与二狗子少年时期整天腻歪在一起的甜蜜往事啦~
符澈之前对二狗子有多好,现在对二狗子就有多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