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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太和轶事(36)

作者:京墨13 阅读记录

乐安这才抬起眼来,可不是么?

此处北眺芒山,冯府从前的刺史府便在北芒脚下。

彭城公主知阿姊骤失其夫,定然失落,原是想叫阿姊开怀些,没想到阿姊倒更怅然了。

便又想了一招,或可宽慰,“我听说高阳王阿兄那里诸多美乐人,谱就不少新曲,今日这位乐人名唤朝云,便是广陵王阿兄特意向高阳王阿兄讨来的。阿姊若有空可多与我一起去其府上游乐。”

乐安这时才转过身来,揭穿她:“恐怕还不只是美乐人怡人吧,美男子呢?”

彭城这方一乐,用刀扇浅浅的掩住檀口。

她已依制抛却了传统的鲜卑夹领小袖,此时开领广袖。梳了坠马髻,倒插金梳于髻上,更添风姿雅韵,仿若仙子坠尘。(注2)

见乐安会意,便用小扇轻拍她,“阿姊怎好打趣我?”

乐安也非打趣,只在心里为小妹叹息,年正芳华的彭城早已嫁人十余年。少时便喜爱美男子的彭城被嫁给了宋王刘昶的世子,亦为公主子的刘承绪。

刘昶原为刘宋皇子,北逃投魏,被许以上卿,皇室与其联姻。刘承绪便是这段良缘佳配的产物。

虽出身高贵,然刘承绪却有一致命缺陷。少有尫疾,身体孱弱,几欲不能出门。(注3)

可想而知,彭城之苦。

乐安便道:“才不是打趣呢,来给阿姊好好说说。”

彭城见她果真有兴致,便捉住阿姊纤手,往近处亭台中详说。

初时兴致勃勃,但听得前处传来的比箭声,忽的又顿住。

彭城的脸被风和煦的吹拂,她抬手轻抚垂髫,突然想到另一个惠风和畅的日子里,她遇到的一个人。

听说是南来投魏的世家子弟,才识过人,颇有些手段,至尊十分敬重。

初为刘昶长史,出使南伐。第一场仗虽输了,不过转而又启程襄助至尊亲征,总算功过相抵。

彭城平日素不问家翁的政事,此番倒有了两分兴致。可惜那三两大娘说完便不说了,追随着班师回銮的车驾又跟过去看了。

彭城只好叫冯夙继续走罢。

她同冯夙幼年为伴,即便长大后各自婚娶,也没有全然舍去少时之谊。此刻他为她驾车,也没有不悦。

等临近宫禁时,她的牛车与人家的马儿相撞,一下子停下来。

冯夙虽然甘为她驾车,可到底养尊处优,制不住牛儿也是常事。

她正打算出去嘱他无需同别人争吵,甫一露面便急急退了回来。

对方身穿盔甲,阳光折射其中,灼了她的眼。

她听到对方的声音如醇厚温和的酒,言明是自己的过失。

她用刀扇轻轻撩开一侧的帘幕,这才又看到了那方才骑于高马上的将军。

只觉他如同烈日一般光辉浓烈,时而低头沉思,又仿若停云霭霭。

乐安碰一碰她,“这是怎么了?”

彭城方回过神来,继续笑谈。听到朝云又于高楼上奏起了新曲,是一首《诗经郑风》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太子恂奉命祭扫生母林氏坟茔,又带回太师冯熙和博陵长公主的灵柩。

前南安王为表对至尊南迁的支持,二话不说,即日启程与太子恂共赴洛阳。

拓跋宏欣然,复其南安王爵,另任相州刺史一职。

三娘因要携六宫南迁,杂冗事颇多。因而耽搁了下来,并不与之同行。

穆泰总算有所动作。

时任定州刺史的穆泰向拓跋宏上表。

说自己年岁渐大,疾病缠身,而定州土温则甚。因此请求与陆睿进行职务调换,自己回平城担任恒州刺史,而定州刺史则由陆睿担任。

拓跋宏被这一套拳法惊了一下,快速盘算着拓跋颐秘信里的内容。心中由衷的感慨:这种互换职务的请求倒颇为特别,难为他想出这一招。

拓跋禧见拓跋宏一时不答,也不免替穆泰说项。无非是年老功高,尚有家眷留于平城等。

拓跋宏看了看他,不禁澹澹笑起来。

拓跋禧一下住口。生怕说的过多,反而暴露自己私下德行不佳。收穆泰一车货贿,以及大片田业盐铁诸事,平白又叫阿兄生气。

说到年老,穆泰其实并不见老。但论功高,名副其实。

非但文成武就,还有一件特别的功劳,拓跋宏记忆犹新。

彼时寒冬腊月,他被太后单衣禁于幽室之中,三日不进水米。

恍惚之中他看到了一双眼,那是他皇父的双眼。

他看着那双眼从从天真到迟暮,最后变成青白,不过二十三年而已。

皇父才是太后视如己出的养子。他们一样被太后从小养到大,亲启文墨,授以武略,在企图伸出自己翱翔的翅膀时,便立刻陨灭了。

他慌乱之中睁开眼睛。

他不想就此陨灭,可除了等待,毫无办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也益发昏沉。

只是不能成为第二个皇父的信念始终支撑着他,不任由自己睡过去。

未几,幽室的门终于打开。

当他再次看到阳光的时候,却被光线所灼。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十分英武的身影,就站在那里。

他认出那人,是穆真之子,太后之姊的继子。

许是因着这一层关系,他在太后面前说话才有些份量。

听说是他和李冲等人固谏,太后才最终放弃了原先想要黜废他的想法。

穆泰那时候还很年轻,一双臂膀孔武有力。他将他抱出幽室,送回他自己的寝殿。

拓跋宏始终记得他的大恩,所以锡以山河,宠待隆至。(注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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