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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太和轶事(66)

作者:京墨13 阅读记录

转头一想,若此时回去,免不了又要被逼嫁。

索性咬咬牙,一条路走到黑。

她奔波数日后方才抵达悬瓠城。

因正是战时,门禁森严,她好不容易才入得城内。

第二道关卡是行宫宫门前。即便有家仆环绕,戍守的丁士亦不肯叫她进。

就在她无力再理论的时候,有眼尖的家仆正瞧见了彭城王元勰出入此处,忙大声叫起来。

她再也支撑不住,手一松,几乎就要晕倒。

元勰本日夜服侍病中的元宏,今日方才腾出手来,巡检戍卫和安防。捡点几匹俘虏的好马时,隐约听见几句南腔。

初时他正欲发怒,要好生诘问城内巡防。

怎可放进带明显南腔之人,万一是间人怎么办?

他几步便跨过来,而后就看见了一抹绿色。

那衣料并不常见,是宫里赏给各公主诰命的亲恤之一,是彩锦。

他本能便以为是哪家的家眷前来,又因路途辛劳弄的这一身狼狈模样。

正打算验明正身之后,叫那宗室过来领人。

心中其实已在预备合适措辞。此事当罚,当狠狠地罚。

他用剑柄将乱发挑开,但见一张脸,随即一怔。

公主夜奔,仅仅是为着逃婚?他不信。

他急忙将人送进行宫,是唯恐京中有何大事,不可耽误。

没想到还真是因着这点小事。

他无奈仰头,长长的舒了口气。才听彭城公主道:“至尊阿兄可否屛退左右,我有秘事容禀。”

那声音低低哑哑的,还带着些许颤颤的哭腔。他何时见过公主阿姊这幅模样,心下一软,便提步欲出。

却又被至尊阿兄出言留下。

待殿中只余三人,元宏方才示意彭城公主但说无妨。

他本来病了好一阵,反反复复总不得痛快。只能听元勰的话好生将养一段时日。

这一仗打的这样久,他有时候会问京中有没有信来。

亲从早已习惯,他问的不是留台发来的尺素,而是显阳宫发来的秘信。

闲暇之时,他也会作诗,将这些诗都放好。想象她看到时的表情,而后入梦。

梦里会回到小的时候。

她初时同他玩双陆亦或是樗蒲,运气总是不错,赢了他还要迫他一块儿午睡。

她会问他:“陛下何故如此闷闷不乐?”

他默默将后背留给她,她却不依不挠,追着问。

他只好说:“没有闷闷不乐,只是不想理任何人。”

那时他皇父刚薨,正是沉默苦闷时,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她并没有不高兴,只是瞪大眼睛,“那为何还要救我?”

她说的是不久前的事。

她素来顽皮,爬高上低像个小郎君。他看到她上树去摘风筝,脚一滑就要跌下来。

那树那样高,矮处也不见几丛树枝丫,真搞不懂她是如何爬上去的。

他只好两步并作一步跑向她。

她最终摔在他的身上。

幸好没有伸出双臂,否则恐要被她压折。

他眉一抬,“还不是因着你快摔死了。”

她果然眉一弯,“那看起来也没有那么不想理人么。”

其实不是不想理人,是不相信任何人。

他自小到大,皆受制于太后的管教下,唯一的愉悦便是到皇父身边。

他年轻的皇父会带着他射柿果,也会抱着他登白楼远眺,再登白登山。

可是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

有人说,是太后毒死了皇父。

他有时候会想,是否是自己不配快乐。

如果只是做一个太后的傀儡的话,也许什么都不理,会更畅快些。

眼前这个冯氏女,素来没什么约束。

他故意哄骗她,让她去问太后他阿母的事。

果不其然,她有一段时日没出现。

听冯诞说,太后把她打了一顿。他莫名觉得畅快,脸上浮现出笑意来。

久而久之,却又觉得自己是否过分了。

他发现他竟还有些想她,虽然叽叽喳喳,有时候还笨笨的,一钓就上钩。

总也不是一无是处。

他在午睡时想,要不要去瞧一瞧她?

可是瞧了之后要不要说些什么呢?

他可不会道歉。

就这样犹豫着耽搁。

又过了两日,她竟自己跑回来。

“你不去找我,就只有我来找你啦。”

她不过一句话带过,他竟觉羞愧。

带着这点羞愧,允许她看他背上交错的伤口。

她好奇的上手摸一摸,仿佛恍然大悟。

对他说:“姑母对你真是不客气呢。”

她背上的伤口就几乎没有,看来太后还是个有分寸的人。

她仍然同他玩呼卢喝雉,每每赢了。就把两枚卢对到眼前,在他面前炫耀。

后来有一天,她突然就不见了。

宫人说是跟随她阿父去了洛州任上。

没过多少时日,他就被禁闭幽室。

在离死最近的一回,他脑海中竟回想起她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模样。

他能听到她雀跃的声音:“你不去找我,就只有我来找你啦。”

他此时才在心里默默地回应:“你不来找我,就只有我去找你了。”

等到终在洛阳相见时。

她正与一只病狗僵持不下,不肯救它,却又不离开。

他觉得有趣,便上前去代为求情。

当时她说什么?

她说:“我只是想给它个教训罢了,你这么快就出手帮它,它可是要屡教不改的。”

他却觉不然,抚那小狗的毛发,就像是安抚当初的自己一样。

随后,他便知道了那狗为什么总减不了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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