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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太和轶事(72)

作者:京墨13 阅读记录

她只记得他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

后来她随阿父迁往洛阳。

听说他吃了大苦头,她还在想会不会他又变回从前那样了。

再见他的时候才终于放下心来。

他还是会笑,会说,很开朗大方。

还是她带他微服出巡,游遍芒山,在冯王寺中同拜三世佛。

她问:“你许了什么愿?”

他说:“愿望是不能说出来的。”

“那,我就再许一个,愿我们的愿望都能实现。”

“或许本来就是同一个呢?”

“那就愿我们共同的心愿达成。”

他们相视一笑。

再登上高高的凌云台,闭起眼睛,感受风的声音。仿佛就能听见南朝传来的铎声。

她会抚摸他背上的旧伤,他也会在她背脊上写死生契阔。

他们成婚时。

他将她拥进怀里,对她说:“我还尚未亲政,权利都在太后手里。要你嫁给我这般无用之人,不知你是否觉得委屈?”

她看着镜中那张清俊的脸,说:“在我心中,官人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我们是在三世佛面前许过愿的人。无论成败,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这是约定。”

她隔着寝衣抚上他的心,对他说:“还记得吗?你的心是什么样,风就是什么样。”

是啊,那是他们共同感知的风声,还有他们共同的愿望。

他当然记得。

他握住她的手,似要凝望进她的眼中。

他们重逢时。

他常会躺在她的膝间,也会同她共乘一骑,游览邺城旧景。

一齐闭起眼来,听风的声音,想象故城的曾经是如何的繁华。

他会将她锁于怀中,规划洛阳新城的九轨大门。还有金墉城中观之如云的重楼飞阁,那是仿照冯王寺上的凌云阁所建的光极殿。

若如今再到三世佛前,她亦不悔,无憾。

有脚步声于身后响起,她还以为是阿吉。待那宦官出声,她才发现原来不是。

那宦官向她见礼,随后便欲向她取一物。

她还觉得有些奇怪。

门下省就在禁中,主掌至尊诸事所需,难不成还有什么是她有而门下省无的。

那宦官随后才说:“是至尊想要问皇后取一柄象牙梳。”

然后她想起来了。

那是一柄他自磨的象牙梳,他当年送到洛阳来,她回赠他一缕青丝。

其后他们重逢,他便将这缕青丝和原先成婚时的那一缕一并系于梳上。

他一直安置于枕边。

回宫时,宫人不明所以。便将物什一并送来显阳殿东堂。

他自含温室一夜后便住于西堂。

此时不见了此物,可不得问她来要么。

问这私密之物,想来是后悔了。

可正如他所言“昔为汝嫂,今为他人。”

既如此,情已不再,还留这定情之物做什么。

她尚未消弭怒气。

她猜想,此时他定在西堂里偷偷听这里的动静。

于是她并不起身,就坐于那廊上。抬手打碎了一只花瓶,方才对那宦官说:“吾乃天子妇,当亲面对也。”(注1)

元宏闹了个没脸,只能召来常夫人,对着她诉苦。

他知韶华素来依赖阿母,便欲让常夫人去劝她。

没想到岳母竟动起手来,挞了她足有百余下。(注2)

他一时心里一紧,难免想到自己曾叫她挨打的旧事。

又一想,大概也许这就是岳母的解决之道?

他转头便去寻药。

如今她是不会一蹦一跳的来到他的书室了,那便让他去罢。

他难免回想起幽室那一夜,自己在心里默默地回应她:“你不来找我,就只有我去找你了。”

于是入夜时分,他便穿过显阳殿正殿至东堂,东堂此时只点两盏灯枝。

韶华趴在胡床上,只穿一件葱倩绿织金宝相花的两裆。

他不由得想起他千里迢迢随信送她的菖蒲花来。

在那一日的梦中,就是这般昏黄的柔纱,拂面而来。

阿母打女儿,自然下手极有分寸。

她的背上无甚伤痕,唯两处像是掐青的。

玉色的药膏轻轻抹于伤处,韶华背后一凉,这才倏尔醒来。

她早已用过药了,是阿吉为她上的。阿吉的一双葱指可称为柔荑,哪儿是这般满手老茧的样子。阿岳已死,自也不会是他。至于长秋卿们,他们并不服侍她的起居。

此时出现在这里的唯有一人。

她闷闷翕开檀口,“吾已与官人辞死决,便不见面了。”

她拒不回过头来,只面对里间。

元宏替她上好药,抚着她的肩处,答她,“你既不肯回头,那只有我迁就你罢。”

他一步便跨入胡床上,与韶华面对面。

他瘦了,大约是病了好一段时日。

韶华想他那日的急咳,想到战场上刀剑无眼,定是极危险的。

此时不免心软下来,不再坚拒。

她抬手抚他的脸,元宏亦握住她的手。

两人相视,他微微一笑。

元宏这时才拥她入怀。

韶华不免在他肩头垂泣。

又用小拳捶他,“你真欲赐死我,那便赐死我罢。”

元宏只能温言细语,切切的哄她,“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韶华因此又睡了一觉。

直至夜深方醒。

元宏已嘱人制好夜食。

韶华用了些蜜渍黄牛肉,又饮了些汤,方才用细盐漱了口。

元宏所食不多,眼下脸色虽好些,但依然难掩疲惫憔悴。

她想西堂近来出入人多,她又出了这些事,想必有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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