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善谋(193)
若有权,他何至于这般无足轻重?
若有权,他何至于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与别的男人同房?
若有权,他何至于让自己如此被动?
权力,多好的东西呀!
金毋意闻言一顿。
继而斜他一眼:“梦时说的什么话,那宫廷如牢笼、如沼泽,一旦陷入便终身不得解脱,我如何会想进去?”
“当真么?”
“当真!”
“如此,便好。”
少年暗松一口气,又问:“顾不言可有想到应对之法?”
“他还未与我说,只是让我拖延时间。”
少年“哦”了一声。
片刻后道了句:“若顾不言想不出法子,他便没脸在这京城待下去了,整个顾家也都没脸了。”
说完他扶着她躺下:“小姐既然装病,便要装得像一些,明日起我便给小姐多熬几副汤药,小姐到时只管偷偷倒了便是。”
她点头应了声“好”。
“顾不言那边若有消息了,小姐也要记得告诉我。”
她又应了声“好”。
次日,他们没等来顾不言的消息。
却等来了顾不言本人,以及冯氏。
冯氏带来了许多吃的用的。
秋玉差人搬了好几趟,才将车里的物件儿悉数搬进世安苑。
金毋意一头雾水,不知这母子俩究竟是何意。
却也乖乖地行了礼,并与冯氏相谈甚欢。
冯氏慈眉善目,指着那些礼盒:“这些布料、首饰皆是城中时兴的样式,我也不知你喜欢哪样,便多买了一些,你莫要嫌弃才好。”
又指着旁边几个食盒:“这些皆是城中有名的糕点,我早早差人去排队,才如愿买了回来,你到时也尝尝味。”
金毋意心头感激:“老夫人有心了,小女无以为报。”
“都是一家人,何须见外。”
冯氏笑了笑,拉着她一道坐下:“我今日特意过来,便是为了你与子仁之间的事。”
她怔了怔:“小女与大人之间的……何事?”
冯氏脸上的笑意盛了几分:“自然是嫁娶之事,子仁与我说了,愿娶你为妻。”
继而又强调一次,“是妻,不是妾。”
金毋意胸口一紧,转头看向立于一旁的顾不言。
顾不言却扭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她心下惶惶,寻思着顾不言莫不是在做戏?
毕竟以他的孝顺,老夫人若要来此说点什么,他定也无力阻止。
既然是做戏,她自然也要好好配合。
她故作羞怯地垂首:“小女何德何能,得到老夫人这般垂怜。”
“这并非是我的垂怜,这可是子仁自个的意愿。”
冯氏说着也看向顾不言:“子仁,你且说说,是不是自个的意愿?”
顾不言这才抱拳回应:“母亲说的没错,这确实是我自己的意愿。”他说着抬眸看她,目光深邃而坚定:“我想娶你为妻。”
这几个字如符咒,连空气也瞬间沉静下来。
金毋意顿住,有些懵。
恍然觉得他说的是真心话。
又恍然觉得他是在做戏。
定然是无奈之举吧?
定然是为了哄老夫人开心吧?
金毋意再次垂首:“贫妾但凭大人安排。”
冯氏眉开眼笑:“如此,甚好,甚好。”
说着又将她几番打量,越看越喜欢:“孩子啊,你虽没了父母,但我顾家给你的仪程聘礼一样也不会少,届时,你便如寻常女儿那般从世安苑出嫁,子仁定会风风光光接你进顾府。”
金毋意听得心头一暖。
哪怕明知是在做戏,却莫名有些感动。
她姓许,却长在金家。
十多年,她既没见过许家人,亦未在金家得到多少关爱。
但眼前这个八杆子打不着的老太太,却莫名给了她一种类似于“家”的安定感、踏实感。
她起身行了个大礼:“往后,小女定尽心尽力服侍老夫人。”
顾不言见此也朝她瞥了两眼。
恍然觉得她说的是真心话。
又恍然觉得她是在做戏。
以她的刁钻狡猾,定然是在做戏吧?
想到此,他悄然收回了目光。
冯氏连连点头:“有此佳媳,吾心甚慰啊。”
三人一团和气地在世安苑用了午膳,又一道用了茶点。
直至过了未时,冯氏才起身回府。
顾不言将冯氏拉到一边:“孩儿还有事想与毋意商议,要不,母亲先回府?”
冯氏点了点头:“这就对了,订亲在即,万事切莫一意孤行,要多问问金姑娘的主意。”
“孩儿谨遵母亲的旨意。”
冯氏欣慰地舒了口气。
随后与金毋意道别,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前厅里只剩了她和他。
斜阳正盛,染黄了门口的那片空地。
微风拂过,吹得门帘上的穗子窸窣作响。
混合着屋外海棠树上的蝉鸣声,犹如一曲夏日乐歌。
屋内的她与他,却是半晌无言。
自她的身世被揭穿,两人相处时便免不了尴尬与疏离。
有时甚至还带着些陌生。
顾不言收起冯氏在时的笑颜,板着脸沉声开口:“我留下来是想告诉你,娶你为妻虽是权宜之计,却也不是做戏。”
金毋意愣住:“大人的意思是……真娶?”
他避开她的视线,转身在屋内踱步。
边走边说:“若不如此,你便只能进宫为妃。”
她面露担忧:“可若是如此,大人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些?”
毕竟是以他的终身大事为幌子!
他止步,沉沉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