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解：“你来宫里当值了？”

少年点头：“臣现已是御前侍卫。”

“御前侍卫？”

蒋依依蹙眉，愈加不解：“你之前就与皇上认识？”

“臣出身微末，又怎会与皇上认识？”

少年的语气意味深长：“许是因为娘娘的关系，皇上才给了臣这个机会？”

蒋依依满腹狐疑：“可皇上并不知本宫与梦护卫相识。”

少年面色坦然：“皇上手眼通天，有何事会不知呢？”

“那姐姐知道梦护卫进宫之事吗？”

少年暗暗握拳，故作平静：“臣必会亲口告知于小姐。”

蒋依依探究地看着他。

片刻后才问：“皇上今日究竟怎么了？”

“许是……心绪不佳？”

少年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语气：“微臣初来乍到，对宫中之事还有诸多不明，望娘娘恕罪。”

蒋依依意味深长地瞟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少年亦瞟了眼她的背影，冷哼一声，转身进殿。

冷不归正在批阅奏折。

见梦时进殿，忙吩咐：“你来得正好，多差些人守在承明殿外头，但凡有嫔妃觐见，通通赶走。”

梦时软言相劝：“皇上切勿心急，毕竟，您现在须得按那冷承业的样子来活。”

冷不归满脸不屑：“朕何须按照他的样子来活？”

他起身行至殿内空地，抬眸看向屋外苍穹：“这大周国可就剩朕一个皇帝了，朕想怎么活便怎么活，他们都得给朕生生地受着。”

梦时见劝解不下，只得奉迎：“皇上说得是，谁胆敢质疑皇上，皇上取了他人头便是。”

“没错。”

冷不归长舒一口气：“明日起，朕便开始整顿朝务了。”

接下来几日，朝局发生剧烈震荡。

好几位先帝朝的重臣被贬职、流放。

好几位镇压四方军的将领被召回。

而更让人惊讶的是，遍布周国的四方军竟被朝廷成功招安，多位四方军将领被提拔、分封、赏赐。

随后梦时也成功接手北镇抚司。

在他的授意下，锦衣卫对城中传播“皇帝双生子”谣言的百姓几番捕杀。

当初散播传言者是他，如今制止传言者亦是他。

世间事犹如一个循环，或是一种轮回。

有人活成了自己喜欢的样子，有人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有人从生活这一边跑到了那一边，有人又从那一边跑回了这一边。

自那一日承明殿相见后，皇帝再未涉足露华殿。

蒋依依也曾试图再去见他，却被羽林军挡在了承明殿外。

闲来无事，她便自顾自地调制脂粉来打发时间。

冬儿婉言安慰：“娘娘勿要伤心，皇上虽没来露华殿，却也未曾去过别的宫殿，说明皇上没让任何嫔妃侍过寝。”

蒋依依暗暗一叹：“若他心中无我，让何人侍寝也与我无关了。”

冬儿仍试图劝慰：“说不定皇上当真遇上了什么事，待忙完这段时日，就会来露华殿找娘娘了。”

蒋依依无奈一笑，不置一辞。

他会遇上什么事呢？

遇上什么事能令他产生如此大的变化呢？

不只语气不对，连眼神、肢体动作都不对。

甚至第一次对她流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这是从多年前相识直至如今重逢从未发生过的事啊。

她不万般疑惑，也万般灰心。

调制完脂粉，她一眼望见张渊正候在殿外头。

这个东厂厂督似乎对露华殿有着别样的情愫，动不动就送来一些外头的小玩意儿，譬如稀罕的珠宝、布料，及好吃的饮食。

“是张公公么，来了进殿便是，何故候在外头？”

张渊这才躬身进殿，语气恭敬：“奴才怕贸然进来扰了娘娘清静。”

蒋依依笑了笑：“本宫也是个大闲人，能被你扰了什么清静，往后来了直接进殿便是，不用这般谨慎。”

张渊眉眼一弯，“多谢娘娘恩典。”

她随口问：“今日，你又带了何物过来？”

张渊奉上一方锦盒：“听闻娘娘近段时日常自制脂粉，奴才特意寻了上好的香粉过来，不知娘娘用不用得着。”

蒋依依接过锦盒，打开闻了闻，“果然是上好的材料。”

张渊恭敬回：“能入娘娘的眼，乃奴才之福。”

她客气地道了谢，又往锦盒细看两眼，盒身雕刻祥云与梅花，看上去甚是精美。

她禁不住赞叹：“这锦盒也颇为别致。”

张渊回：“此乃奴才亲手雕刻。”

蒋依依一顿：“竟是你亲手做的？”

“外头那些器物太过粗糙，怕划伤了娘娘的手。”

“让张公公费心了。”

蒋依依忙让冬儿赐茶、赐座。

张渊面露喜色，却终是不敢抬眼打量面前的女子。

她倒是开始堂而皇之打量他。

末了微微一笑：“张公公若非入宫为仆，本也是一表人材。”

张渊眼睫翕动，垂首回：“多谢娘娘盛赞。”

若非家境贫寒，他何曾想入宫为仆。

他何曾不想如正常人那般成家立业，与心爱之人相守到老！

蒋依依故作不经意地问：“这几日外头可还太平？”

张渊这才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她：“娘娘是指哪方面？”

她笑了笑，“本宫听闻，这几日朝臣对皇上颇有微辞？”

张渊试探着问：“娘娘……有疑惑？”

蒋依依言辞闪烁：“本宫就是随口一问。”

张渊是何等玲珑之人，立即意识到她是在向他打探皇上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