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善谋(33)
华丽的飞鱼服衬得他面容白皙如玉,极美的骨相里藏着他高不可攀的孤傲与贵气。
她语气轻柔,“大人何不先饮下茶水?”
他却气势逼人:“本座让你先说。”
她顿了顿,终是妥协了。
“民女之前送给大人的糕点分别是清水糕与杜鹃花饼。”
他冷脸沉默着,等着她说下去。
“给大人送清水糕,是想告诉大人,娘亲在世时,与父亲的关系实则淡如清水,在民女的记忆中,父亲几乎从未踏足过娘亲的寝屋,这一点,不知算不算可疑?”
这清水糕竟只是名称上的隐喻,他之前却联想到北疆,一时简直要气笑。
顾不言面色不变:“那杜鹃花饼又是何意?”
“娘亲最爱的花便是杜鹃花,每年花季她都会出门采摘,继而用杜鹃花做饼、泡茶,亦或煨汤,娘亲总说,杜鹃花有着极高的药用价值,能祛湿调血、消肿止痛,还能镇咳平喘,所以,娘亲实则是懂医的,但她从不道与外人听,这一点,算不算可疑?”
顾不不予置评,“还有呢?”
“至于别的,民女还得再想想。”
他语气冷硬:“你最好别耗尽本座的耐心。”
金毋意乖乖应了声“知道了”,继而端起案几上的茶盏,重新递到他面前:“大人请喝茶。”
他瞟了一眼茶盏,并未伸手去接。
“你为何非得要让本座喝下这盏茶?”
“并不是‘非得要’。”
她淡然一笑,略施粉黛的面容娇媚可人,“民女只是想趁着大人饮茶的功夫,慢慢回忆娘亲的不寻常处而已。”
她不疾不徐,镇定自若,并刻意与他保持着得体的距离。
好似就是为了让他放下戒心。
顾不言探究地盯着她,“本座倒想看着你喝下这盏茶。”
金毋意闻言一怔,与他沉沉对望。
某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在对望中潜滋暗长。
“可这是……民女给大人倒的茶。”
“为何本座能喝,你不能喝?”他的神色意味深长。
“莫非大人怀疑这茶水有毒?”
“你说呢?”
她眼睫翕动,仅犹豫了片刻,便将杯盏置于唇间,平静地饮完了整盏茶水。
“大人这下可以放心了吧?”她晃动手里的空杯盏。
他不过冷冷一笑。
金毋意转身再次在杯盏里满上茶水,呈于他面前。
“今日民女第三次给大人奉茶,若大人仍旧心头有疑,往后民女便再不会给大人奉茶了。”
她平静的语气里隐隐带着决绝。
顾不言从官帽椅上起身,神色森冷地立于她面前。
高大的身影挺拔如山峰,气势压人。
他总算朝她伸出了手。
但并未去接那盏茶,而是一把握住她端盏的手腕,继而往前狠狠一拉,拉得她身子一颤,手中的茶盏也跟着晃了晃。
“大人……”她语气里带着疑惑与哀求。
他与她只隔了半寸的距离,四目相对、呼吸可闻。
“你急切地引本座过来,怕是不只为了这盏茶吧?”
金毋意想挣脱,却力不如人,动弹不得。
但茶盏仍被她握于手中,茶水轻漾。
“大人此话何意?”她故作糊涂。
“金毋意,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本座留你这条性命是为了利用你,而非让本座为你所用。”
他眸底幽深,犹如寒潭,“你以为本座不知你的伎俩?”
她气息发紧:“民女从未有谋害大人之意。”
“无谋害之意,却是想处处算计吧?”
他松开了她,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杯盏,“茶水你自己饮过,应是无碍的,问题或许就出在杯盏上。”
他将杯盏打了个转:“这一侧杯沿你碰过,那蹊跷必藏于另一侧。”
说完他抬手从胸兜里掏出银针,置于另一侧杯沿检测,不过片刻,针尖便变得乌黑。
金毋意顿时愣住。
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精明至此。
“此毒于大人……并无性命之虑。”她喃喃辩解。
顾不言放下茶盏,又不紧不慢地擦拭完银针,将其收回胸兜。
“是合欢类毒药吧?”他嘴角浮起一抹轻笑。
“你意图用这毒药驱使本座与你发生实质关系,好让本座有欠于你,继而迫使本座去黄册库窃取金家案卷,是或不是?”
金毋意心头发冷,一时无言以对。
“古人云,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
他牢牢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金毋意,你我之间向来只有生死相杀,从无爱意,你何来自信要通过以色事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你是不是太小瞧了本座?”
她眸中隐隐闪出泪光,却仍强压情绪。
“在大人面前,民女而今唯有这副皮囊能拿得出手。”
“皮囊?”
他眉目下压,面色愈发冷峻,“你觉得本座会在意你这副皮囊?”
她气息发颤。
泪落下来,在脸上拉出两条长长的印记。
因为无力,更因为难堪。
她含泪相问:“大人不在意皮囊,莫非在意的是情感?”
他一怔,霎时无言。
片刻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扭头避开她的视线。
“我的意思是,你无须为金家做到这个地步,毕竟,金家族谱上并没有你金毋意的名字。”
“不管金家待民女如何,民女自小到大所食之栗所穿之裳皆出自金家,如今金家被抄家灭族,作为金家人想求个真相有错吗?大人一直在追查蓝色杜鹃花之事,不也是想求个真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