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反派失败后(330)
他其实私心也觉得,通过考核这些经典选拔班制,不失为一种公平明智的办法。
商粲叫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竟真的说动了心。
魏清见他面色微妙,却迟迟做不下决定,最后又劝了一句,“反正,李挽推行科考是势在必得的,舅父抗争也无济于事。是想要未来的繁荣,还是固守眼下,舅父还是好生思量吧。”
魏清与李挽来往密切,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商粲又有什么可说的?瞪了他一眼道,“行了行了,老夫再想想,你们先回吧。”
他仍是抹不开脸面,烦躁的挥了挥手,打发了两人离开。
走出书房,魏清和商嫣商议一番,商嫣又拿出在画舫时搜罗到的、权贵们作恶多端的证据。两兄妹琢磨着可以威胁说服之人,又一一登门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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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挽王迟也在游说世家,加之魏清商嫣的帮助,商粲和一些守旧派陆续倒戈。
但有人妥协,就有人坚持。除了陆怀章不可撼动的立场,便要数尚书令严世伯反对的声浪最激烈。
他丝毫不惧于太极殿上公开抨击摄政王和王太保,也曾多次在公开场合表达科考的愤恨,作文章万字,引经据典,辩驳科考之歹毒。
严世伯还兼任着弘文馆馆长,膝下桃李三千,抨击科考革新的文章被学子们张挂遍地,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李挽被骂名裹挟已久,处变不惊,听着街上辱骂自己的言辞,甚至能和陆蔓自嘲打趣。
像严世伯这样的人是劝不住的。每次革新,都一定有人赞同有人阻止。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而且,严世伯这人行得端、坐得正,只就事论事,并未做出其他出格的事情。陆蔓担心也没有办法,能做的也只有帮李挽纾解怨气。
反应最激烈的,要属王迟。
他本身不算气量宏伟之人,寒门身世又是他的心结,然抨击科考,就逃不开拿门第说事。寒门粗鄙的言辞听在耳朵里,他几乎咬碎牙保持着礼貌,但也有忍耐不下去的一天。
五月初,两方争执愈演愈烈,建康城中甚至出现打砸事件,李昀赶紧召几位重臣上殿商讨。
王迟和严世伯最为积极,其余人还在进宫路上时,二位已经在殿后候着。
殿后小阁逼仄,两人对坐,几厢对视,气氛越来越焦灼。
严世伯率先发难,掌心重拍在案头,“门第不清便礼教退化,科考混淆门第,必将遗害万年。”
王迟撑腰昂首,气势不输,“科考公平公正,本就不该以门第分高低。”
“公平?”严世伯嗤之以鼻,“名门子弟自幼教品行,习六艺,敢问太保可曾学过?科考经文有何用?即使侥幸获得官职,也难当大任。是非跟前,毕露原形。”
王迟自然也认为严世伯所说乃一派胡言,“朝臣尽忠与陛下,协助陛下治理天下是为第一要义,经义才干才是最要紧的,与尚书令所说的这些有何关系?”
“荒唐!简直荒唐!”严世伯忍不住挑高音量,“照太保的意思,品德难道不重要?”
王迟沉声冷笑,“王某可没有这样说。王某只是说,科考能够有效筛选人才,更好的辅佐陛下,这便足够了。”
“自古先立德再成才,经文才t学乃陶冶情操之辅助,居然被你拿来用作遴选贤能之标准。简直是本末倒置,玷污学术!”
严世伯气得站起身,拂袖乱舞,勉强忍住摔杯的冲动。许是从前被讥讽得多了,相较于他,王迟倒是冷静,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言辞戏谑,
“尚书令出生豪门,徐州严氏,清正名流,自然有闲情逸致论学术。可惜王某担着太保一职,需为陛下尽心,所思所想只有如何选拔人才、填充班制,没得空与尚书令谈经论道。”
严世伯怒哼一声,“我看不是因为太保心系陛下,而是因为太保寒门出生,从来不知道尊卑羞耻吧。否则,也不会做出迎娶青楼女这样荒唐的事……”
“严世伯!”
王迟直接打断他。旁人诋毁他寒门出生,尚且能叹命运不公,但诋毁玉娘,那就是卑劣,那就是小人!
“不知全貌不予置评。今日我二人为科考争执,你怎样说都好,可是素未谋面之人,不该牵扯进来。”
其实严世伯稍一打听便能知道,玉娘对王迟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二人本是青梅竹马,玉娘为救王迟才沦落风尘。所以这些年,哪怕入赘豪门的机会摆在眼前,王迟也从没想过抛弃玉娘,无论多苦多落魄,他都带着玉娘一步步爬上来。
这些事王迟的同僚大多知道,有唏嘘的,有轻蔑的,但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起。之前有人不过是在王迟面前炫耀了一句岳家家底殷实,便被王迟寻了机会连降三阶。
他从来都不是大度之人,对玉娘尤其如此。
不过,此时严世伯也是气得恨了,可算是丧失理智。知道自己有些不道德,但是见王迟动怒,只觉自己占了上风,心中畅快,忍不住继续反唇相讥道,
“怎不相关?你那夫人不就是寒门难当大任的最好证据?你连娶青楼女都做得出来,谁知道以后还会做出何种龌龊之事。陛下难道不该担心,科考入仕的寒门,都像你一样……”
话音在飚溅的鲜血里戛然而止。
王迟收回手,严世伯的身躯从立柱上滑落,一双眼睛鼓得圆滚滚,还保持着最后的惊骇神情。
王迟片刻不留,伸手阖上严世伯的眼帘,拔腿便走。
他的身后,一呼百应的尚书令,安静仰躺在地上,鲜血汩汩奔涌,很快汇聚成一滩猩红血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