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但直男[快穿](67)
他再一次感觉到了骨骼血肉撕裂般的疼痛。
她平静得像是刚听到有人和她说今天天气真好,于是她也跟着点点头说好。
可他到底不愿意相信,垂死挣扎着、不断地试探着。
可她说到此为止了。
她说你自己胡闹不要扯上我。
她说你不想学习,我还想好好学习。
真刺耳啊。
真刺耳啊姐姐。
明明我们才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啊,姐姐。
为什么这么不在意我呢?
那些失望、不满、指责他都可以忍受,但唯独是你……
为什么呢?
唐宋想不明白。
然后就在那天,揭流走到他的面前,问他。
“怎么了这是?”
他一辈子都忘不掉那个瞬间,他抬头的那一刻,教学楼异常明亮的白炽灯一层层熄灭,光一点点暗淡下去,那人俯身看着他,就像是什么电影里的慢镜头。
他说,你本来就很优秀啊。
他的眼神如此明亮,叫他忽然就心生彷徨,茫茫然不知所措。
……即使知道那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安慰,但是那个瞬间他就跟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
他心想,原来也是有人可以看到我的啊。
好像就是从这个瞬间开始,他慢慢地、慢慢地就陷进去了。
他又开始努力学习,他并不笨,只是没有姐姐那样在理科上近乎妖孽的天赋,所以成绩提高得也很快。
在所有人的眼里,他变得越来越优秀,父母也会感慨他都要赶上姐姐了,但他已经不再期待也不再在意这点。
名为“姐姐”的枷锁不再束缚着他。
他和他也越发亲近起来,几乎每周末他们靠在一起看书,肩膀相连肌肤相触发丝交缠,连呼吸都近在迟尺,亲密得仿佛他们才是同胞而生的双生子。
有时午后,他就那样安静地躺在他的床上,脸贴着他的枕头,发丝凌乱睡颜乖巧,仿佛他只要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他以为可以就这样直到永远的。
他以为一切都不会变的。
即使他的身边还有其他人,即使他对他好并不是因为和他一样的感情,即使……即使有那么多那么多他在意到极点却不能言说的种种,也没关系的。
只要他们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就好了。
他说喜欢活泼可爱的女生,那就喜欢好了,他可以做他一辈子最好的朋友,做他总挂在嘴边的异父异母的好兄弟,以后人到中年,他还可以陪他钓鱼、打麻将,做他闲暇时抱怨孩子长大叛逆了的树洞,看着他一脸嫌弃又幸福地说起自己唠唠叨叨的可爱妻子和顽皮的孩子。
他可以一辈子这样过下去的。
他以为他可以一辈子这样过下去的。
可一切都戛然而止了。
死亡。
一个如此熟悉又陌生的字眼。
他记不清他是怎么倒在他的面前了,记不清曾经自己的脸上、身上、手上全都沾满血的样子了,也记不清那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医生说,人在遭遇重大痛苦的时候,是会出于自我保护机制遗忘一些事情的。
他说是正常的。
但唐宋宁愿不要这个正常,他想要记住,他不想遗忘。
可他到底是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他翻开那本牛津词典,拿出夹在里面的那封空白的信,他始终不曾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是否曾经有那么一瞬——只要一瞬就好,他不贪心——他也曾如他这般喜欢过他。
可是能够回答他这个问题的人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啊。
唐宋把头抵在他曾经躺过的枕头上,脸贴着那封信,像他那般蜷缩着,回忆和他有关的一切。
他想啊,那人是不是在想,唐宋这样的人,把信夹在字典里的话,他就永远不会发现了。
真自私啊,揭流。
连喜欢也不愿宣之于口,害怕他知道了会难过吗?
可他已经在难过了啊。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看过来的每一个眼神他都觉得是暗示,他的每一个举措都是撩拨,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说喜欢。
他做的每一件事他都要反反复复揣摩,他送的每一件东西从里到外每一个角落他都仔细检查过,生怕遗漏任何一点他有可能爱他的证明。
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呢?
真自以为是啊,揭流。
他翻出夹在那本牛津词典最下面的两片标本,爬山虎依旧青翠欲滴,橙黄色的三角梅永远绽放,他想起来那日午后,揭流满意地举起刚做好的标本,对着阳光反复观赏,笑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他看到了他在背后写下生日快乐几个字,好奇又难掩酸涩地问他是要送给谁的。
彼时风吹叶动,屋外的爬山虎哗哗作响,午后的阳光灿烂明亮,他侧坐在那片亮色里,僵了一瞬才慌乱地说了句送给一个朋友。
一个朋友。
对你而言,我只是一个朋友吗?
不是都准备好了要骗过所有人吗?不是装着要出国吗?
为什么还要故意避开他来送他礼物?
为什么要在字典里夹上那封信?
为什么当初不直接告诉他,那两个标本就是送给他的?
为什么啊,揭流。
他真的不明白。
真自以为是呢,揭流。
校园文白月光·宋明南
宋明南第一眼看到揭流的时候就觉得他很适合收藏。
是的, 收藏。
和他在屋子里摆放着所有标本一样。
尤其是那双眼睛。
干净、澄澈,少年人一览无遗的眼瞳里倒映着整个世界。